: 自那日以后,宋瑾再也没有去过净玉阁。璞玉轻叹,这里有三宫六院亭台楼阁花园水榭,一个转身,就不知道会遇见谁。或许这次连老天都不愿帮她,她出来闲逛了好几日,走过的路几乎都是宋瑾往日里常走的路,直到宋瑾御驾亲征前她都没有偶遇到他。璞玉心中总是抵触去仪和殿见他,那事情她真真切切的做了,她不想抵赖,她也抵赖不了,他就算十分生气,她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她并非不信他,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不确定和许多秘密,她不能告诉他璞琛擅入后宫的原因,她更不能向他保证她不会再试下见璞琛,避子汤也是她深思熟虑后得到的决定。
宋瑾不在宫中,后宫出奇的安静,好似深林古潭水般,细水潺潺偶有小波小澜,却没有大风大浪。璞玉也乐得清静,过着宁静的生活,清晨起来梳妆洗漱,然后进膳画画,到了时辰去羲和宫请安,请安结束后再去静宁宫陪太后,与其说是去静宁宫陪太后不如说是在静宁宫里头抄佛经。自打第一日时太后与她聊过三两句闲话后,便一直不在与她聊过天。她抄经文的这段日子里太后来过书房看过她两三次,太后每次来皆是坐在一旁看她抄佛经,多数时候仅有她一人在这偌大的书房中抄经文,好似回到昔日向师父学画的光景,每日按时准点去大榕树下跟着师父学画画,早出晚归,而今在这儿整日整日抄佛经,也是早出晚归。
深冬已过,大雪一时间没了踪影,但终归还是冬天,风还是寒冷刺骨,璞玉已将着晦涩难懂还极易抄错的经文抄了数遍,这卷佛经她几乎能背下来了,经文中的大意她也懂了,太后一如既往,全然没有要她停下来的意思,远方也没有传回一点儿消息。
春意席卷大地,万物萌发,临溪照影的含烟碧柳也飘忽婀娜了,遥远的边疆终于传回了些许消息,宋瑾亲自带兵攻城,不甚被敌军射穿左肩,经过军医一连几日的治疗,伤势好转,性命无忧。时光一晃,悄无声息,桃花一枝连理,灿若烟云,这是璞玉最喜爱的季节,她每日能去桃花林中闲坐的时辰少之又少,去了以后也不能沉心静气,心中总是牵挂着远方。
玲珑做了好几次桃花酥后,桃花也谢了,桃树抽芽长新枝,静待来年,南厢苑内也是郁郁葱葱,连高墙门窗都关不住这满园的春意,阳光越发热烈了起来,终于远方再次传回了消息,我军大获全胜,即日班师回朝。
再一日午后时辰,她适才从静宁宫回到净玉阁内,坐下喝了一两口茶。太后忽然私下命人来传她去,不是静宁宫,而是御花园中的一座凉亭处,凉亭甚是清静,阳光不燥,清风徐徐迎面而来,太后好似心情不错,与她一同品茶,偶尔闲聊三两句。璞玉暗自提醒自己,要谨言慎行,太后传她来此肯定不是单单为了喝茶闲聊。
果然茶品的差不多时,太后遣开殿内的一众宫人,终于进入正题:“因着前朝一些事,皇上要前朝后宫施压与陈家,前朝的事哀家就不与你道来了,后宫中陈家一家独大,是时候扶起一个了,免得陈家高枕无忧,哀家与皇上打算封一位贵妃,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璞玉的心猛地一沉,肯定不能是晚嫔,因为她太像林晚晚。这位贵妃既不能有十分显赫的背景,又不能是无名之辈,此人还要有足够的忍耐力和成事的能力。自不可能是陈锦林,陈锦林是将门之后,家大势大,余下的只有裴沛和她了,太后寻她来,莫非是属意于她?她轻声说道:“臣妾觉得裴沛十分合适。”
太后浅抿了口茶,笑着说道:“在这个上面,你与皇上倒是不谋而合。哀家意属于你。”
璞玉沉默,她能为他分担一点事,哪怕是成为掣肘陈家的棋子,她也心甘情愿,可璞琛与父亲两人皆不是什么前朝重臣,她或许能压得住后宫,未必能压得住前朝,那时太后又会怎么做?晋升父亲的官职,还是为赐婚给璞琛?两者之中无论是那一个都不是她愿意的,父亲已经年迈,她不愿父亲如此辛劳,璞琛为人洒脱,高官重臣也不是他所求。
璞玉说道:“多谢太后好意,但臣妾此时无心于此。”
脑子里又闪过前几日的情景,璞玉恍然大悟,他向她发脾气应该不是真的生气,而是为了打消太后封她为贵妃的念头。
太后稍稍一滞,或许是意料不到她会这般直白坦诚,说道:“你倒是很坦诚。”
璞玉眸光扫过凉亭四周,只见春日之景,不见人影,弯着眉眼,浅笑盈盈地说道:“太后传臣妾来此,又遣开左右,无非就是想听臣妾的实话。裴妃的父亲是裴丞相,裴妃素来贤良稳重,更是懂事知礼。臣妾虽有几分通透,却有些偏执,深恐辜负太后好意。”
闻言太后并未不悦,依旧笑着道:“你不愿如此罢了,何必找这般借口推脱。既然你不愿意,哀家也不是偏执只认理之人,今后若是反悔今日的决定,你可以来找哀家。你可知哀家为何日日让你抄那卷佛经?”
璞玉笑得温柔,山水明净,好似凉亭外晴和温暖的春光,婉声道:“太后您在试探我。”
每日皆朝同一份经书,且那份经书中的经文大意晦涩难懂,经书的字相似易错,一连抄了几天后,她才意识到太后让她抄经书并未如表面如此简单,经文抄得一字不错须得心思十分细致,精神高度集中,一连抄数日考验人的耐心。
太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