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玲盯察觉到了璞玉的失神,轻轻扯了璞玉的衣袖,提醒璞玉。
“言姐姐快快请起。”璞玉向前扶起若言,又道:“绿枝,上茶。”
若言看着她发间尽是桃花瓣,一如年幼时,为画而痴,忘却身后三千琐事。她站起,走到她身后,一片一片为她除去满头桃花,替她重新绾发。动作宛若当年,熟练亲昵,好似四年间天各一方只是梦一场。
璞玉瞬间坦然,分离再久,时间再远,也改变不了若言与她朝夕相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事实,更变不了若言是她过去岁月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未来变化无常,她无法预测,只好且行且珍惜。
若言微微打开双手,轻声道:“玉儿,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久到璞玉改变了许多,她都未曾知晓。
若言认识的小璞玉聪颖且锋芒毕露,年纪轻轻就画技超群,那时教画画先生时常在他人面前夸赞小璞玉,还曾说,璞玉这双手就是专门为画画而生,天生的鬼才,若是在经岁月打磨,画技会更上一层楼。除此之外,偏执,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了。
而今她好似一朵白莲干净清丽,气质婉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李若言无限感慨,璞玉终是成了这般美好宁静的模样。
璞玉也笑开了,弯了秀气的柳叶眉,眼眸中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向前,与若言相拥抱,轻声道:“言姐姐,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是呀!真的挺久的了,久到岁月把我们了个模样,不过十分欢迎你回来。
“吱呀。”
绿枝推门而入,问:“小主,晚膳已经备好,是否现在传膳?”
璞玉眨眨眼睛,俏皮问到:“言姐姐今晚与玉儿一同在用膳吧!玉儿好久不曾与姐姐一同用膳了。”
若言对着她这幅俏皮劲无可奈何,笑道:“好好。”
璞玉吩咐绿枝:“吩咐玲珑多做一道麻婆豆腐和莲子羹,做完后立即传膳。”
李若言心中感慨,时隔四年,她们似乎都未曾改变。璞玉还是没有学会绾发,她依旧深爱着麻婆豆腐和莲子羹。
晚膳毕,璞玉屏退所有下人,与若言一道在桃花林内散步消食。
眼见日光西斜,霞光满天,桃花林中投下橘黄斑驳的光影,让人分外惬意。璞玉伸出手接住随风飘落的粉色花瓣,忆起昔日在清斋寺的儿时光景,笑意爬上唇角。
十年前的那日春日融融,风朗气晴,她们在清斋寺桃花源里初遇,而后在桃花林中相知相交。四年前李若言在失约于桃花源,从此天各一方。
分别的四年里,她想过无数种与若言重新相遇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到过是这样重遇。
若言看着璞玉凝神微笑的模样,打趣道:“玉儿,想到什么趣事,独自欢乐。”
璞玉低头打量静静躺在手掌心中粉嫩如玉的桃花瓣,微笑道:“想着我和你第一次遇见,朝夕相伴,你失约离开,如今重遇,好像都离不开有桃花的地方。”
若言抬手为玉儿摘除飘落在发丝间的花瓣,笑道:“你我与桃花真是有缘,不枉你我如此偏爱它。”
初遇的喜、不辞而别的悲、重遇的惊无一不与桃花有关。不过谁又在乎呢?能相遇了已经够了。
璞玉牵起若言手,沿着林中小道漫步,无奈道:“你我昔日在清斋寺的光景。那时的天气也是这般,我们跪在菩萨前,虔诚许愿。我许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而你许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知是你我当时是不是心太不诚恳还是菩萨打瞌睡了没听着,你我居然都进宫了。”
与万千女子共侍一夫,明争暗斗争一丝恩宠。
若言抬起手掩住璞玉唇,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才稍稍安下心,神情谨肃:“玉儿,在这宫闱之中今后切莫再提这话。若让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
璞玉沉默,想进了宫这身心都要系在雕龙宝座上的男人身上,事关家族生死,最忌讳心中存着如意郎。
璞玉弯了眉眼,山水温柔:“有言姐姐在这里,玉儿很安心。”
将来艰难重重,有你在我身边,我也会十分心安。
两人相凝浅笑,四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无需多言,心中已是了然。
次日清晨,璞玉身穿素色的家常服饰,站在后堂窗前的桃木雕花案桌前临摹窗外桃林,画中草色绿堪染,纸上桃花红欲然,手握朱笔题上前人诗句《桃花》: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画毕,玲珑进门禀告,半小时后宫中小主到正殿集合,由宫中教养姑姑交代宫中礼仪。璞玉换了件端庄大雅的百褶月白如意纱裙。抵达正殿,殿中站着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
其中最出众人莫过于那日毓秀宫门前巧遇的青衣姑娘,今日她身穿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繁复精致的发髻中插枝翠玉步摇簪,黑发红唇、肌若白瓷,妖冶至极,她身旁的几位娇俏的秀女讲着逗趣的话语,惹得她掩嘴轻笑,笑意在杏眸中流转,绵绵不息。
玲珑璞玉耳旁用低到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那位小主是陈将军嫡女陈锦林,京中第一美人,封为锦婕妤,左边的白衣姑娘是裴丞相之女裴沛,封为裴婕妤,此次选秀封位分最高就是她们两人。”
璞玉了然。裴沛身穿一身白衣,又长得如此妖冶,一颦一笑间美若天上九尾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