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兴儿独坐戏台,弹着胡琴,变徵之声居多,四处卸了妆的女人们纷纷惊疑,都在楼上听着,芳官道:“这小子还会唱曲?是茄官教他的?”
“你有多大,还叫人家小子?”龄官冷笑。> 一般贵族公子聚会,酒令曲子都是即兴发挥,当然戏台就不会了,是以一听到新鲜曲谱,戏台对面有公子道:“没听过,难道是新编的戏?”
“到底行不行啊?有人说这家戏好,咱们才来的。”
“听着就是了,哎,冯兄,别光顾着那看不懂的书,你来评评。”
冯紫英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典籍,别的不说,这胡琴弹得真好,哀婉、凄切,大家一时被勾起了好奇心。
“斩断情丝心又乱,千头万绪仍纠缠。”兴儿粗糙的手轻轻的拢、捻、挑,他的声音不怎么好,但包含真情,把情感夹杂进去:
“拱手让江山,低眉恋红颜。
祸福轮流转,是劫还是缘。”
一段唱完,琴声依旧悠扬,飘飘荡荡,冯紫英喝了一杯酒,眼睛一亮:“好啊!这曲子好,词也新鲜。”
“好!好!”
震惊说不上,但这些人满足了好奇心,纷纷叫好。这是现代的一首歌《红颜劫》,唱法和古代的大相庭径,自然满足了听众的好奇心理。
“他还会编曲编词?”芳官却震惊了,至少她们不会,那也要一定的文化涵养的,比如贾宝玉,宝玉是贵族公子,这些不在话下,但是兴儿是什么人啊。
“再听听,还没唱完呢,的确是和咱们的不一样,也没教过这种。”龄官磕着瓜子。
兴儿的声音低沉,把头弯下去,手指拨弄的琴弦更显得急促,宛如鼓点一般:
天机算不尽,
交织悲与欢。
古今痴男女,
谁能过情关。
古今痴男女,
谁能过情关……
声音最终变成了淡淡的忧伤,他脑海浮现出了两世为人的一幕幕,唱完照例歇中台,他回到戏房,换了行头坐下,喝了杯水,恍恍惚惚的,也听不到掌声,往窗缝向上看,秦可卿已经不在了,只有龄官几个,听得如痴如醉。
最终贵族们散了,冯紫英把桌子上的书藏在袖子里,阔步来到对面的戏房,挨着兴儿坐下:“小兄弟,请了!”
“公子有何贵干?”兴儿表情淡淡,也不接他的水。
冯紫英笑道:“小兄弟真是快言快语,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在下乃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家父是神武将军冯唐。目今新皇登基,要选一批宫女,属国茜香国进贡了一批,家父奉旨南下,我也就跟了过来。”
神武将军冯家和贾府也是世交,往常兴儿跟着贾琏,也在各种场合见过冯紫英,但是冯紫英又怎么会记得他一个区区小厮,他现在是萍踪侠影、浪迹江湖了,也没必要巴结他,兴儿无所谓:“久仰了,原来是京城豪门。”
“不过仗着祖上的军功罢了。”冯紫英有所求:“在京城,有两个串戏的最出名,一个是琪官,真名蒋玉菡,忠顺亲王爱如珍宝。一个是柳湘莲,这人又是一身傲气,可巧家父也喜欢戏曲,阁下若不介意……”
他的意图十分明了,想请兴儿进府唱戏。戏曲是这个时代固有的娱乐形式,上至豪门,下至市井,无所不有。蒋玉菡逃出忠顺王府,忠顺王竟然派了长府官来贾府讨要,丝毫不给贾府面子,可见一个优秀的戏子深得贵族喜爱。
还不止如此,蒋玉菡有一条红汗巾子,乃是北静王赠送的,是茜香国进贡的贡品,戏子无法比拟后世的明星,但一个优秀的戏子还是有他的重要性。
冯紫英是想讨冯唐欢心,兴儿也不好把话说死:“在下周兴儿,目前有事耽搁了,若能回京,倒是还好说。”
“那兄弟回京时,千万好生来府上叨扰,若能让家父欢喜,岂不成全我之孝道。”冯紫英比较潇洒豪迈,仇大人的儿子还和他干过架,这是一个随性而为的公子哥儿,文化水平一般般。红楼梦贾宝玉、冯紫英、薛蟠、蒋玉菡、云儿作曲,高下分明,宝玉太高雅,薛蟠龌龊不堪,冯紫英的词曲只是一般般,勉强过得去,所以他一见兴儿能创作,就惊为天人了:“那不打扰阁下了。”
说完挥挥袖子出去,谁知竟然把两边袖子里的书籍抖出来了,兴儿低头一看,都是一些弯弯扭扭的文字:“你的书掉了。”
“噢,多谢了,这是茜香国的文字,我也看不懂。据说是有人冒死偷了出来的,也不知有什么作用。”冯紫英含糊其辞,回头捡起,茜香国是本朝的一个属国,在历史上是没有的,不过红楼世界自成宇宙,也不能用历史来衡量。
“是地图吧?茜香国文字,国子监、翰林院或者三阁应该有人懂。”兴儿琢磨了一下。
冯紫英听他一眼便看出来,眼睛一眯:“你有所不知,那些人个个眼高于顶,都说我天朝地大物博,茜香国不过是蛮夷之地,都没人考究。”
接着他重新回来,把书放在桌子上,兴儿笑道:“应该是该国的内部地图,其中还有军事分布。”
父亲在世时刚好懂点茜香国文字,而兴儿学外语的能力也比较强,一语道破,冯紫英不再怀疑,如获至宝:“实不相瞒,茜香国近年来多有动荡,甚至有脱离天朝属国的倾向,他日若是举兵,此书居功至伟。这可是咱们的人历经九死一生,偷偷拿出来的。你若是能解……”
“我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