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州百户所,一匹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冲进来,驿卒送完信便晕过去了。吴百户皱着眉头看完了信,此人右侧脸上有颗黑痣,而且皮肤黝黑,但是坐卧端正:“朝廷的举动是越来越大了,咱们锦衣卫全部改成神兵卫,这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安排的任务,不容有失。”
旁边一位手下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仇佥事不听命也不行,新皇登基,佥事大人接了神兵卫指挥使的职务,可也是世事难料。若是不捣鼓点什么出来,仇大人恐怕自身难保。”
“巧的是这个顾教化,我刚来平安州的时候,他勾结地方乡绅,与我过节甚大,嘿嘿!”吴恩眼神骤然变得冷漠:“出差!”
几个神兵卫力士、校尉很是风光地招摇过市,陪同吴恩浩浩荡荡地开往府衙,路人见了他们,如过街老鼠,纷纷躲避。
府衙之内,明镜高悬,门外还有老百姓们交头接耳,大堂两侧排了两排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番役,抬着水火棍,昂首挺胸,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凛然不可侵犯,无形中给人增加了一股威势。
“被告周兴儿,在平安州城内,私闯民宅,强绑妇女,且烧杀抢掠……今人证物证俱在,尔有何话可说?”顾教化高坐正前方,气度威严,一副为民请命的父母官模样。
“草民冤枉!青天大老爷,草民刚进城内,便有番役二话不说从客栈来抓人,草民初来乍到,怎会行那不法之事!”兴儿跪在大堂右边,两个番役按着他,他实在有点蒙了:我招谁惹谁了?你们犯得着如此陷害于我?
猛然回想,自己进来时只有接触过乞丐,难不成是探子?原来这年头好事也不能做啊!可在这个地方,我有什么仇人?仇人……
他神色刚变冷的时候,顾教化又叫原告的一名妇女,那妇女衣冠不整,哭哭啼啼:“老爷!求老爷给我做主啊!就是他!就是这个被告,他闯进民宅,烧杀抢掠,还对我行了不法之事!”
“老爷,草民乃是原告人之夫,此人一闯进来便打晕了草民,草民头上还有伤疤,求老爷验证!”左方一名男子掷地有声,仵作验过伤,竟然和状纸完全符合,天衣无缝。
兴儿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心道:你们就演戏吧,当我是傻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三曹对案?诬陷害人?当我不明白?
千思万想,他便想到了王熙凤,这种卑劣的手段只有王熙凤用得出来。瞧瞧,插手长安是借势,害死尤二姐也是借势,现在害我也是借势,你他娘的能不能换个法子?
贾府在很多府州县皆有人脉,不足为奇,顾教化想必就是其中一个。兴儿委实窝火,虽然他一直和王熙凤斗法,但是两者手段完全不同。兴儿针对的是王熙凤的罪孽和罪名,而王熙凤从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动不动就借关系,手段下作,卑鄙无耻。
无论是印子钱还是张金哥的事情,王熙凤都罪有应得,兴儿没有心理负担,而王熙凤的卑劣手段,和兴儿的有的放矢,正是两人品格的本质区别。
“大胆刁民!”顾教化惊堂木狠狠一敲,根本不给兴儿说话的机会,有人把状纸拿下来,两个番役强行令他画押。
“狗官!你这趋炎附势、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目无王法的狗官!呸!”兴儿挣扎着,死活不从,吐了口唾沫。
“扰乱公堂!罪加一等!用刑!”顾教化冷哼一声,狗官这个名词,背地里平安州百姓骂了他无数遍了,他已经产生了免疫力,充耳不闻了。此人心理素质还是十分要得的,主要是他对上面的督抚极尽讨好之能事,因此哪怕老百姓怨声载道,他的位子依旧稳当当的。
两个军牢快手拿了刑具,就要套在兴儿的十指之上,顾教化闭目养神,余者或入流或不入流的官员都一言不发。
“顾知府,此人咱们神兵卫亲自审!你意下如何?”吴恩带人忽然闯进了公堂,拿出腰牌。
“吴百户如此上心,最好不过了。”顾教化难得地起立,笑容如沐春风,眼皮一跳,本来他还放心不下,毕竟是贾府主子亲自安排的,他不得不从,按王住儿说,此人身份低微,也没什么顾虑,是以他毫不担心。而今神兵卫横插一脚,那是皇帝的耳目,也不敢得罪,但到了他们手里,基本活不了,于是顾教化想想便更放心了。
吴恩不动声色,给两个力士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驾起兴儿走了。
顾教化想要屈打成招,兴儿原是想着凭借武力反抗,或许还能够逃出去,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但看到又有人插进来,虽然莫名其妙,想想还是跟他们走了,一面思忖对策。
不想到了百户所,吴恩对手下吩咐几句,几人退出,他淡淡笑道:“阁下请坐!”
“大人这是?”兴儿犹豫着,并没有做。
“在下吴恩,现任神兵卫百户,查探平安州一切情况。”吴恩拿出了一套服饰、装备、文件等,放在桌子上:“阁下不必惊奇,这是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从今以后,你也和咱们一样,位列神兵卫校尉,查贾府一切不法之事。想必你也清楚,阁下曾经救过两个大人物,乃机缘巧合。但关键一点,你孔武有力,又身居贾府,这个位子,最合适不过了。”
兴儿已经清楚了:新皇登基,锦衣卫整改成了神兵卫,这没什么,贾元春没多久也要加封皇贵妃了吧?自己曾经无意中救过的人或许就是神兵卫指挥使,但他们绝对不会看重自己的恩情,而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