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桔、莲花儿两个丫头,听到司棋安然无恙的消息,是最高兴的两个,她们两人平日都是唯司棋马首是瞻,由司棋罩着,打小朝夕相处,不啻于姐妹,因此绣桔便欢欢喜喜的,在大观园紫菱洲闺房,一边给迎春梳头,一边笑道:“姑娘,这周兴周大人定是个好人,大太太常抱怨琏奶奶当初得罪了他,他连一个丫头也不忍心,更何况正室了。姑娘是西府的小姐,自然要做正室夫人的,我们将来也有个盼头啊,我估摸着,周兴就是为了姑娘,才把那个什么孙绍祖的下作黄子给杀了的……周兴是皇上都夸过的人,姑娘要个诰命还不简单?”
“二姑娘,这八字还没换,媒人礼物也没来,肯定还有得说……”莲花儿拿了后镜在后面照,方便迎春看到后面的头发:“大太太巴不得这样,姑娘不是她亲生的,倒是周兴,人家还要看看姑娘的意思呢,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不管是孙绍祖,还是周兴,既是大老爷大太太做主了的,我从无反抗的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怎么样呢。”贾迎春坐在梳妆台下,荔枝剥开似的腮帮子略微发红,鹅脂般雪白的琼鼻有些发酸,那肌肤微丰的身躯坐得端端正正,她垂下眉毛,一个会顾及她感受、处处为她考虑的人,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吗?
荣庆堂鸳鸯下房,平儿柔柔的看着鸳鸯刺绣:“你说……琏奶奶如今不管事了,可这样一来,周兴岂不是成了琏二爷的妹夫?还要叫琏奶奶一声嫂子?这……”
“还是宝二爷的姐夫呢……”鸳鸯似嗔似怨:“花心大萝卜,瘦驴拉硬屎,瞎逞能。”
“哎……”平儿好笑道:“他不是替你在大老爷面前说了么,为了今天,他在外面吃了不知多少苦,官场的艰难,一个不好就人头落地,出生入死,这样的男人,不是一个女人能留得住的。当今又无杨贵妃,也没有唐玄宗为她倾尽天下,更没有褒姒,有周幽王为她烽火戏诸侯……你知足了吧。”
鸳鸯默默低头,不说话了。
茗烟的母亲老叶妈,与莺儿的母亲黄大娘交好,因为,莺儿认了老叶妈做干娘,不知道,这是不是宝钗的机心?打入内部?由于前儿大观园乱作一团,赵姨娘撒泼大闹,又有厨房柳家嫂子、司棋派系的明争暗斗,又有彩云等偷玫瑰露……总之几乎什么事都有了……深深明白事理、世故圆滑、滴水不漏、标准淑女的薛宝钗,怎么会不明白瓜田李下?连林黛玉都杯弓蛇影、杞人忧天,她又怎会躲在蘅芜苑高枕无忧?
所以,宝钗早就搬回薛家府邸了,可是人多嘴杂,老叶妈有时间一过来,和黄大娘那么一说,黄大娘再和莺儿一说,这不,什么事宝钗不知道了?
薛宝钗听说了周兴在贾府的所作所为,说实话,她心里是很复杂的,第一次没看走眼,第二次却没把握好机会,司棋这种事情,她从来不会多管,也不会可怜。只是周兴看上了贾迎春?这就让她有点恍惚了。
要说怪事,红楼便有这么两件,一件是袭人在潇湘馆发飙,哎哎哎,袭人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吗?她那次发飙是李嬷嬷说宝玉不中用了,因为紫鹃说林黛玉要回江南造成的结果,“慧紫鹃情辞试忙玉”嘛。宝玉完了,袭人半辈子的苦心孤诣、姨娘梦想将化为泡影,又有长年累月的主仆之情,袭人姐姐怎么可能不怒。
另一件就是咱们的大美女薛宝钗姐姐也发怒了,袭人、宝钗,都只发过一次火,而且背后信息量超大,非同寻常。
宝钗是那次宝玉把她比作杨贵妃,体丰怯热,为此宝姐姐勃然大怒,平日里的温柔、温和、修养消失殆尽,不止如此,当时贾母的一个小丫头名叫靛儿的,也被宝钗呵斥了!这事儿很罕见啊!并且宝钗回嘴:我倒像杨贵妃,可惜没有一个好哥哥可以做杨国忠!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她自己自然明白这段缘由,因为,她的秀女资格,被革掉了!也许是有江南御史,参了皇商薛家的薛蟠打死了人?皇帝才怒了?不管这些,宝钗的贵妃梦想破灭了!而宝玉拿杨贵妃说事,这不是刚好触犯了宝姐姐的敏感点?!
薛宝钗在绣楼正想得出神,莺儿引了香菱进来,香菱一见她便想念中带着笑嘻嘻的样子:“宝姑娘,我可想你了,特意带了一些膏子过来。姑娘快教教我描花样子,你可是什么都好,作诗,女红针线,我都不及你,整天都给晴雯碎嘴子了,回去我好把他比下去。”
薛蟠当然是出去四处漂游浪荡了,薛宝钗露出了笑容,一面叫莺儿倒茶来,过了及笄之年的她,简洁的簪着头发,一身半新不旧的马面裙子:“以前我们家还看不上别人的礼物,既是你来了,我好歹要收着。香菱,咱们有许久不见了,还是你命好,你家老爷好?因为他,圣上还没革了我们皇商的职务,倒是上次他进了狱神庙,我们一点也帮衬不到……”
香菱拿白犀麈赶后窗跑进来的飞虫,笑得甜甜的:“姑娘快别说这话,兴儿说了,他可不计较这些,说趋吉避凶,原是人之常情,他说官场不就是这样吗。哎,西府的二姑娘,我伺候姑娘进京的时候见过几次,为人倒是极软的,我巴不得她过来给老爷做了正室。姨太太不是给大太太的内侄女和薛二爷做媒了吗?噢,还请了珍大奶奶。这么着,兴儿还是她干儿子呢,干脆求姨太太做媒好了,岂不有趣?”
看着香菱那几分孩子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