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南太白山,云雾缭绕,蔚为壮观,一座营帐之中,众人围绕兴儿而坐,兴儿双手抚在沙盘边:“皇上委派我为三秦监盗,全权署理,剿灭陕西的闻香教,说他们是盗贼。诸位皆知,我是初出茅庐,不懂带兵之法,却也晓得大军不动,粮草先行。然而当下,西海沿子战事的百万石粮草,皆由川、陕辗转供应。陕南这里,汉中、安康、商洛三个府,只给了我们三百民壮,这,是一场散兵!兵不行!粮草也不够!”
兴儿背着双手踱到营帐门口,看着四方群山环绕,大旗猎猎作响,卜固修折扇一开一合,八字胡须轻扬:“东翁,你如今的声望今非昔比,我们不知道皇上此举,意下如何,然东翁却该一鼓作气,拿下陕南秦巴一战!这样一来,东翁文治武功,都不缺,比之王子腾,也丝毫不逊色!三秦监盗,可见皇上对东翁的青睐与信任。这闻香教,我在京时,略有耳闻。似乎是明万历年间,由直隶顺天府发出,属于白莲教的一支,乱党遍及冀、豫、晋、鲁、秦等省,闻香教原先只是敛财炼丹,也不算祸害,如今却是烧杀抢掠,东翁出师,上应朝廷,下应民心,正可谓名正言顺!至于粮草和兵力,以我对东翁的了解,东翁凡事未雨绸缪,应该有下策了吧?”
“卜师爷说得不错,大人早有预谋,卑职在收编队伍之时,大人便来此太白山一带探信。这几天,恰恰是闻香教一把手君若吝下山洗劫之时,我们准备端他的老巢,抢了他的大本营,一是打击敌人,二是充足粮草,一举两得。”贾芸指着沙盘的东南方:“问题是在这里,朝廷下令,派遣河南总兵孙绍祖率领三千兵马驰援……我天朝打战,怕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贾芸话音刚落,帐中便沉寂下来,早知孙绍祖之脾气,他必然会抢功,而且,兴儿虽然是全权署理,无奈,客强我弱。须臾柳湘莲进来,环视众人一眼,冷冷道:“周大人,我已探得消息,孙绍祖的驰援,从商洛过了安康,往汉中的河东店去了……另外,君若吝不会一直傻等着的……”
贾芸皱眉道:“孙绍祖去了河东店?他这是什么意思?大人,你有圣上手谕,该发文书命他来汇合,我们三百散兵,是万万不能和闻香教正面交手的。”
“不,孙绍祖一定会找各种理由拒绝的。他是个当兵的武将,性格残暴,手中又有兵权,必定不会把我放在眼中。”兴儿沉思一会,走过来指着沙盘:“你们看,他如果过了河东店……要走的是这条褒斜道,而且,闻香教若是逃亡,走褒斜道的几率会更大,因为关中陕南是草木皆兵,山西太远,河南是孙绍祖的老本,君若吝,只能入川。褒斜道这条路好走,但过了汉中、褒城,在川北广元和陕南宁强一带,是蜀道之难,兵贵精而不贵多,孙绍祖想要立下战功,就是要等我们组织散兵,把君若吝赶到蜀道,然后他用最少的消耗,取了君若吝首级,坐收渔翁之利!”
卜固修、贾芸、柳湘莲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越听越觉得大有可能,兴儿敲了敲手指,发号施令:“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周兴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今晚便出军扫荡太白山!轻装简从,不要张扬,不要抬旗子,扮成土匪,完事之后,本官会清点人数,然后,在这里设个埋伏……最后在太白县的嘴头镇汇合!来个以毒攻毒!”
当晚,兴儿率领三百人,趁着夜色上山,分出一部分人,在洼道埋伏好,他们在一处斜坡下的乱石之中,包抄了教坛,抬头一看,便见牌匾写着“无极老母至尊”,柳湘莲鼻子嗅了嗅,忽然一支弓箭射过去,稍顷便有一只狐狸钉在了柱子上,柳湘莲难得哑然失笑:“我是个江湖游侠,对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闻香教?不如说是闻香识女人,干脆叫做狐狸教好了!”
“据说闻香教的创始者就是和狐仙有关的,怪不得有这东西,人先不要动,万一着了他们的机关就不好了!”兴儿挥手让众人趴下,淡淡看着殿中的“无极老母”雕像。
“我是无极老母座下弟子,尔等是何人?深夜来访,不施香火,又为何事?”死了一只狐狸,立刻有人警觉,一弟子大摇大摆走出来。
兴儿查知过此地的五千人马并不是完全驻扎在这里,闻香教据点众多,因此有恃无恐:“我乃弥勒佛座下弟子,你我同出白莲,本是一源!兄弟夤夜来访,只为向师兄借三千石粮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师弟不胜感激!”
“大胆狂徒!开口闭口三千石粮食!你当闻香教是义仓粥棚么?贼子切口不对!我闻香教几时和弥勒教同出一辙?来人啊!走水了!”那弟子大喝一声,登时前堂后院,左坊右阁,出动了二三百敌人。
“弟兄们!抄家伙!干他姥姥的!抢了这些土匪的老窝,谁抢到就是谁的!”兴儿情知败露,一把大刀横挥过去,腰斩了那个无极老母座下弟子,追魂夺命,勇不可当,散兵士气大振,镰刀锄头,弓箭枪矛,卖命的厮杀起来。
双方打得昏天黑地,兴儿一面策应人,一面观察到各房有被抢掠来的女人,正中大殿下的弥勒佛、燃灯佛、无极老母等雕像,被打得稀巴烂。且闻香教之人,多有会点气功的,兴儿又叫人组合攻打,正不可开交,突然侧门带头进来一位绸袍女人,她一眼看到了兴儿,叹气道:“本教弟子,都停下来吧!钦差大人,没想到真是你!”
“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