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等几日?”胡太后的神色有些怅然若失:“哀家还以为很快就会有孙子抱了呢,贵妃的脉象究竟如何,怎么月信迟了这么久还不能诊断出来?”
那太医低头答得恭敬:“毕竟贵妃娘娘身子不比当年,这脉象便更是复杂些,须得小心谨慎些,也不能单单就凭着月信未至,或者脉象滑沉来说有了身孕。微臣也曾听闻过这样一件事,城北有个媳妇子没了月信,请铃医把脉也说是滑脉,结果怀了十二多个月还未生,众人都说他怀的莫非是个菩萨,否则为何会迟迟没有动静?最后送到京城有名的回春堂来请大夫诊断,说这媳妇子根本就没有怀孕。”
“竟有此事?”胡太后听得津津有味:“没有怀孕旁人看不出来?难道肚子没有鼓起来么?”
“回娘娘话,这便是所谓的假孕,这媳妇子过门两年多了,肚子里头一直没动静,没少被婆婆埋怨咒骂,她自己极想怀上一个来将腰杆儿挺直了,想得太多,故此身子有了变化,月信索性不来了,就让人误以为是有了身孕,而且这媳妇子只道自己有了身孕,想着自己得多吃点才能让孩子长得好,故此进口好了许多,她那婆婆也赶着把好吃好喝的做了给她吃,那肚子是生生的吃出来的。”
“哀家都是朝七十上头走的人了,可还是头一遭听到这样的事情!”胡太后啧啧称奇:“真是无奇不有啊!”
“这是去年的事情,太后娘娘可以派人去京城北郊打听打听,那边人都知道!”那太医朝胡太后行了一礼,转过来向陆贵妃道:“娘娘,稍安勿躁,且等过半个月一个月再看看。”
陆贵妃有些不快,可也只能点头:“那就等等罢。”
那太医半弯着腰退了下去,出门就抬起胳膊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只觉得后背湿透。
方才他们几个人在旁边房间议论了许久,贵妃娘娘这脉象看上去确实有喜脉的症状,可谁也不敢开口断言这一定就是喜脉——毕竟前车之鉴摆着呢。
早几年贵妃娘娘也是月信未至,姜太医给她诊脉,误以为是喜脉,最后自己落了个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京城。这次贵妃娘娘又说月信不至,自己可不能这样傻——皇宫里这么多年轻得宠的没有怀上,她四十来岁人了,宠爱也渐渐稀少了,如何在好些年肚子里头没动静以后忽然又怀上了?
现儿皇上身子不好,太子又未立,指不定陆贵妃一门心思想着要生个小皇子来承继皇位呢?忧思竭虑朝思暮想,故此有了这假孕之症,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小百姓家生不出儿子挺不直腰杆,媳妇子都会有假孕之症,更别说这皇宫里头了。
若是自己断定贵妃娘娘有了喜脉,到时候又与几年之前一般,那还不是又得往边疆发配?自己可不能这样傻,先模棱两可的拖着,等到两三个月能确定下来再说。
几位太医都决意明哲保身,故此才会有这般一说,陆贵妃不知其中蹊跷,听了太医那躲躲闪闪的说辞,还以为自己可能真是因着想太多,才会有月信推迟的症状,心中当即便凉了一片,周世宗听在耳里,想到了几年前那件事,忽然心里头就结了个疙瘩,看起来陆贵妃又是因着想要生儿子生了幻觉。
上回是这样,这回又是这样,每每让自己空欢喜,周世宗瞥了陆贵妃一眼,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沉着一张脸朝外头走了出去,陆贵妃有些慌神,赶紧追了上去:“皇上,皇上,你要去哪里?”
胡太后叹息了一声:“贵妃,皇上今日还未去早朝,此刻自然是要去文英殿看奏折,你赶着过去还能替他批阅不成?。”
陆贵妃打了个哆嗦,胡太后这话可说得有些重,替皇上批阅奏折,这可是干政,后妃干政会有什么下场?她唬得站在那里,一双脚再也挪动不了半步。
“既然太医说了还看不准,但也没说你这个就是假孕,你且好生去将养着身子,过几日再让太医给你诊脉。”胡太后抓着掌事姑姑的胳膊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一步步朝陆贵妃走近:“有些时候想太多也没啥好处,你都做到贵妃的分位上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唉……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思,可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时候拔尖出挑未免是件什么好事,你是个明白人,自己去仔细想想罢。”
胡太后这话,明着有所指,陆贵妃怔怔的站在那里,心中堵得慌,可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回答:“嫔妾记住了,多谢太后娘娘提点。”
胡太后的云锦衣裳擦着陆贵妃的裙裾慢慢的爬了过去,就如一条冰冷的蛇爬过她绣着芙蓉花的鞋面,上边点缀的东珠不住的摇晃着,似乎就要从鞋面脱落。陆贵妃眼睁睁的看着胡太后的背影,咬了咬牙,心中痛恨,又无可奈何。
“她究竟还是站在皇后那边的。”
陆贵妃怒气冲冲的从清华宫走了出来,咬牙切齿,那妩媚的五官瞬间变了形状,有些狰狞可怕。
“娘娘,你莫要担心,这一胎生了个小皇子出来,哪怕是太后娘娘再护着皇后,也动摇不了您的根基。”掌事姑姑凑了过来,谄媚讨好。
“你倒是说得容易!”陆贵妃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慌神。
“娘娘,退一万步说,即算是个小公主,那也比皇后娘娘要强得多,毕竟她可是一无所出,膝下两个皇子还是在给旁人做嫁衣,莫非您忘记了那两个小皇子对皇后娘娘的恨意?倘若您生的是公主,太子只得从两位皇子里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