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痛……痛……”
林碧凝呢喃着从梦中惊醒,全身都是冷汗,发丝被打湿一缕一缕贴在鬓角。她又梦到自己浑身是血躺在床上,下身是被撕裂般的疼痛。
伸手往下面摸了摸,没有血,没有伤口,林碧凝抚了抚胸口,定定神,扬声问道:“是谁在外面?我要沐浴。”
听见响声,如雾从外间进来,用金钩将水纹天青色的帷帐挽起,看到林碧凝憔悴的样子心疼道:“小姐又做恶梦了,还是让我和似烟夜里守在这里,有什么事也好差遣呐。”
林碧凝摇摇头,要是被丫鬟听见她梦中喊着赵一诚或者生孩子什么的话,那岂非让别人怀疑她鬼上身了?
看着镜子里俏生生一团孩子气、没有长开的小脸,因为生病没有什么血色,皮肤也没有怀孕时的莹亮光泽,身形更是单薄。
已经第三天了,林碧凝终于接受自己重新回到儿时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生,但她心里还是很感谢上苍的,让她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林碧凝已经看清了赵一诚的狼子野心,她不会再让赵一诚的任何阴谋得逞,也一定会守住林家的家业!
赵一诚之所以后来能取得林家的掌管权,一是因为林长儒失踪,本就人丁单薄的林家没有继承人,只能招赘由女婿继承;二是因为赵一诚娶了林碧凝为妻,林温良偏爱长女,又见他自小在林家长大,知根知底,为人勤勉可信,是个可塑之才,所以才渐渐将家业交由他打理。
谁知道赵一诚是个道貌岸然、心机深沉的卑鄙小人,整个林家都被他骗了。
林碧凝在心里默念了几十遍冷静,将想到赵一诚涌起的恨意慢慢压下。
这一世只要哥哥没有“失踪”,林家该由哥哥继承,只要自己不嫁给赵一诚,那么他也只是个寄居林府的落魄子弟,她再让父兄多提防赵一诚,想来他也没有机会对林家下手。
不过赵一诚惯会在人前做戏,一副谦恭好学的模样,恐怕不识他真面目的人没有不上当的。要怎么揭穿他的真面目,林碧凝觉得自己得好好思考思考。
记忆中第一次正式见到赵一诚是在花园里。那时节园里的芍药开了,林碧凝去赏花,见到刚投奔到林府的赵一诚。那他该是五分月来的林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应该早早防范。
趴在木桶边缘,任由如雾帮自己清洗长发,林碧凝不经意道:“这两天昏昏沉沉的,倒不知何年何月了?”
“现今是永睿三十六年三月十六。小姐整整烧了两天一夜,真是吓死我们了!”如雾回想起这两天还心有余悸,“还好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终于退烧了。不然少爷一定会很内疚的。”
林碧凝是永睿二十四年冬天出生,永睿三十六年她十二岁。
时间有些久远,林碧凝回忆了一会才想起,十二岁那年春天她落过一次水,也是同一年赵一诚来到林家。看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至于她落水的事,林碧凝记得……
那天风日晴和,林碧凝和哥哥林长儒在池塘边玩。
林长儒跟小厮新学了编花环的手艺,便向妹妹献宝,给她编了个迎春花环。在嫩黄色的迎春映衬下林碧凝小脸更显莹白可爱,煞是好看。
不巧被路过的林碧雯看到,也吵着要,且不要林长儒重新编就要林碧凝手上
的那个。
林碧雯是林温良的二女儿,自小被母亲赵氏娇养,又得祖母宁老骄纵,特别喜欢抢林碧凝的东西。
林碧凝比林碧雯年长两岁,为人姐理当谦让妹妹,又因宁老太太和赵氏爱护林碧雯,怕这些小事闹到父亲面前会恶化父亲和祖母的关系,往常也都不同她计较。
今日林碧雯又来抢夺她哥哥亲手编织的花环,还一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给的表情。也可能是日头晒得她晕了头,林碧凝不想再忍下去,这次决然拒绝了林碧雯的无理要求。
林碧雯天不怕地不怕,单怕父亲林温良,但因林温良一般不在内院,可以说“横行”整个林府。往日只要她开口要了,林碧凝从来都会乖乖奉上,今次居然拒绝,那还了得!
林碧雯绷起脸,怒道:“你给还是不给!”
林碧凝转过头,无声拒绝。
林长儒怕事情闹大自己妹妹吃亏,劝林碧雯道:“二妹妹,我再重新给你编个更漂亮的吧?就用桃花,更衬妹妹肤色。”
“我偏不!”
林碧雯大声喊道,然后快步逼近林碧凝,伸手就抢她手上的花环。
林碧凝不肯,侧身想避开她。不成想林碧雯恼羞成怒,居然在众目睽睽下伸手推了林碧凝一把。林碧凝闪躲不及,直接坠入池塘。
林碧凝清楚记得后来她大病了一场,林温良大怒,当着下人的面指责赵氏教女无方,并禁了林碧雯三个月的足,罚抄女戒三百遍。
“小姐,少爷遣青妙姐姐送玉兰来了。”似烟从外面进来,一面帮如雾一起给林碧凝换衣服,一面小心说道。
不知小姐因何恼了少爷。自小姐醒后,少爷每次来小姐都闭门不见。
林碧凝记起自己一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林长儒,再见到哥哥,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若是哥哥没有失踪,若有哥哥护着,她怎么会被赵一诚欺负,前世又怎会落到那般下场。
这般想着,心中不禁怨上林长儒,林碧凝扑倒林长儒怀里,又是委屈又是怨恨,又是捶打又是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