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白衣清朗的少年,是新登基的永熙帝最宠爱的幼弟,庆王卫甄。据卫甄说,他曾经在一起骑马出去玩的时候,在山林间救过受伤的宁越,因此宁越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再次来找他。可能因为父亲觉得卫甄不同于其他的皇亲国戚,卫甄是个坦诚而守信的人,曾经帮过父亲一回,就会再帮第二回。
宁如寄用亲身经历证明了事实果然如此。
父亲临走,曾嘱咐卫甄一定要保护好她,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能让她出去找他,要等他回来接她才能离开。倘若他回不来,就让她一辈子跟在卫甄的身边,无论什么名分。
这些话他们是背着她说的,她毫不知情,而且她当时一度以为,父亲不过遇到了的格外难缠恶贼,无法分心保护她,才想到这个法子。而他则会像从前无数次一样,消失许久,而后突然有一天一身伤痕地回到她身边。
但这次并没有。
父亲这一走就是五年,五年毫无音讯。开始卫甄管她管得很严,她几度设法逃跑,都被他捉回。一年之后,她开始慌了,央求卫甄带她去六扇门询问,谁知到了门口才发觉,他的父亲早在半年前,就从人人传颂的天下名捕,变作了私通要犯的叛徒。
那天她什么都没有说,跟着卫甄乖乖回了府,之后再也没有惦记着逃跑的事,而是开始练剑,同时到处锻炼自己破案的本事,以求将来有一天,能够凭自己的力量还父亲一个清白。
宁如寄不是那些天真无知的小女孩,看到通缉令,她就已经明白了为何父亲会消失这么多年毫无音讯,也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卫甄在宁越第一次把她送来的那个雨夜,就已经料到,他很有可能是回不来了。
只是这许多时日的朝夕相伴,让他越来越无法说出实情,只好在她每一次有想离开的念头的时候,哄她说等到她及笄,他就放她离开。
然而宁如寄早已对他的性子了如指掌,他说过的话,只要不想承认,那就跟没说过一样。转眼五年过去了,如今她及笄也有几个月了,他每天都装作不知情一般,仍然如从前那样嬉闹玩耍,但宁如寄已经等不下去了。
一旦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她就必须离开。
醉云楼灯火通明,吴永修早已开好了雅间等着宁如寄,还点了宁如寄最爱的招牌红烧肉,她坐下没多久,菜就上来了。
红烧肉油光满溢,香气袭人,但破天荒第一次,宁如寄的心思不在这吃食之上。
“我让你帮我查的东西,终于查好了?”
吴永修连忙往怀里掏去:“宁小官的事我怎么敢忘,费了这么久功夫,终于全抄来了!”
宁如寄接过他递过来的字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建德元年,由师傅钱中耀举荐,任五安府平福县寿石镇捕快。
建德二年冬,升捕头。
建德四年秋,调任平福县捕快。
永熙元年,升捕头。
永熙三年,调任云阳县捕头。
“关于蒋奇的都在这里了?”宁如寄看着最后一行,微微皱起了眉。
看前面的升任情况,这个蒋奇应该是相当厉害的,如今是永熙八年,五年过去了,他竟没有再升职么?
吴永修挠挠头:“不是没升职,而是后来的资料都没了。”
“没了?如何没的?”
“前年吧,吏部的档案房失了一次火,永熙三年后的档案都烧了个精光……”吴永修面露难色,“宁小官你也知道,补档这事麻烦得很,弄了两年,才把朝中那些官员的档案补好,像蒋奇这种小吏,自然是留到最后补的,宁小官你催得急,我就先抄了这些过来……”
宁如寄低眸瞧着纸上的那些字,缓缓道:“也就是说,永熙三年之后,蒋奇调往哪里,已没有人知道了?”
“那倒也不是,地方上肯定还有他调任的记录,宁小官若要寻他,到云阳县一问便知。”吴永修笑道,紧接着话锋一转,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不过宁小官你为了学破案的本事,这么费力也是少见啊。”
“钱中耀是六扇门名捕,找不到他,我只好找他唯一的徒弟蒋奇了。倘若能够拜钱中耀为师,也不枉费我这番功夫。”
嗯,当个捕快却是比当书童有前途,毕竟捕快年纪大了还能做捕快,但还没听说谁家要老书童的……吴永修默默地想……但也不一定,庆王爷可不是一般人啊,话说宁小官也是奇怪,都有了庆王爷这个靠山了,还非得巴巴地要学什么捕快,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宁如寄铁定会不高兴,吴永修也只好自己在肚子里咕哝一遍就完了。
“这回多谢你了,有机会我请你喝酒!”宁如寄晃晃手中的字纸,揣了起来,又嘱咐吴永修道,“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王爷,替我保密!”
“是是,我肯定不会告诉王爷的。”吴永修满口答应,心里想的却是,倘若宁如寄自己悄悄溜掉去找蒋奇,那庆王爷肯定会杀过来唯他是问的,到时候可别怪他不顾这些年的情谊了,毕竟明哲保身最重要啊。
“那就好,菜都要凉了,咱们快吃吧!”宁如寄说着,给吴永修斟了一杯酒,便拿起筷子朝红烧肉夹去。
虽然跟老吴头儿也算共事许多次了,但宁如寄确实跟他没什么话好说,尤其是他那副把她当做半个庆王爷的毕恭毕敬的样子,让她无可奈何,因此这顿饭没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