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认出了杨怀仁,给大人们介绍到,“这便是昨日请我们吃饭,又送了我们粮食和钱财的那位大官人。”
村民们又一片千恩万谢,杨怀仁不太适应,忙扶起了跪在最前边的一位老人,“大家都快起来了吧,这真不算什么。”
一袋米,一贯钱,对于他来说也许真不算是个事儿,可对于这些贫苦的村民来说,这就是过冬的保障,是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村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把一个钱袋子塞到了杨怀仁手里,“大官人一片善心,将来必得上天庇佑,粮食我们收下了,可这钱财,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要的。”
杨怀仁又把钱袋推了回去,看着这些百姓这么冷的天还穿着破旧的夹袄,从夹袄的破洞了露出来的,竟是些芦苇絮,心疼的说道:“既然给了你们,你们就收下吧,买些过冬的衣衫也好。”
村长也肯接,伏身又要跪下去。
“这可如何使得?”
面对一个老者要给自己下跪,杨怀仁很是心酸,他不过送给他们一些米粮而已,那一贯钱,在他眼里连九牛一毛都不是,昨夜的时候就是怕多了他们不肯收。
可是包括村长在内的这些百姓,天性就是淳朴的,接济他们的粮食,他们可以对杨怀仁感恩戴德的收下,但是钱财,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了。
或许这就是孔孟之乡的百姓,即便穷困潦倒,也是有骨气的。杨怀仁觉得再硬塞回去,便是羞辱了他们,这才把那一袋铜钱收了回来。
这时村民们又拿出一些平时他们都舍不得吃的晾干的咸鱼,一定要让杨怀仁收下。
杨怀仁很是感动,没有推辞他们这种礼尚往来的意愿,或许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村民们这才让开道路,指明了最近的城镇的距离和方向,示意不耽误杨怀仁赶路。
队伍继续前行,杨怀仁这次坐进了车里,从车窗里回望着依旧站在风雪里向他挥手致意的村民,杨怀仁无语凝噎。
何之韵知道她官人这个人,平时里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其实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她温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才让杨怀仁心情渐渐平静了不少。
走出去二三里地,何之韵又吩咐人回头去给朱家村的村民送去了一些绢帛,让杨怀仁感喟还是韵儿想的周到。
杨怀仁回乡的队伍经郓州,过东阿,平阴,长清,若是天气好,道路又畅通,本两三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可这一路走来,雪就一直下个不停,加上白天日头短了,夜里又不好赶路,队伍在风雪里走走停停,用了五六天的工夫才到了齐州。
齐州是属京东东路的上州,州治在济南郡,下辖历城县,章丘县,长清县,临邑,禹城五县,户十三万七千余,加上驻扎在这里的兴德军和广济军,治下逾七十余万军民。
也许是因为天降大雪,城内的道路上并没有多少出门的百姓,杨怀仁这个环县侯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城,并没有引起人们的的注意。
杨母回了老家,心情十分高兴,恨不得立即便回历城县的杨家村去,想起雪没有停,路上又没有人欣赏她想象了很久的衣锦还乡的场面,这才作罢。
齐州城不比东京城,只有京城大约四分之一大小,能住下这一百多号人的客栈本就没几家,恰逢大雪,客栈的生意正是好的光景,杨怀仁一行人就更难找到一处能容下所有人的住处。
杨福派出去寻找客栈的几拨人陆续返回来,说是转遍了整个齐州城,也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落脚的客栈。
总不能让整个队伍都在大路上晾着,杨怀仁喊过杨福来,开玩笑似的骂道:“福子,你是不是傻?找不到客栈就不住了?
咱们现在又他姥姥的不差钱,找个大户人家闲置的大院子,直接买下来不就完了?”
杨福拍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认错,也是啊,现在官人是侯爷了,钱多得想花都花不完,这一趟回乡怎么说也要住上两三月,住客栈哪有自己买个大院子住得舒坦?
再说这随身带了二十几车财物,住外边也不放心,于是杨福赶忙又去找牙行,果然在大明湖西畔有个二十来亩大的大宅出售。
杨怀仁驱车去看了看,这院子在齐州城里也算是不错了,周边风景优美,离的大明湖和趵突泉这两大景观也不远,正是个修身养性的好住处。
更可贵的是这院子原先的主人好像是个什么兴德军府的军官,前不久刚被调职换戍,才离开了齐州,宅子里一应的家私用具都留了下来,杨怀仁住进去并不需要添置多少生活用品。
齐州城的地价比东京城便宜不少,这么好的宅子,前任主人留下来打理售房事宜的管事才开了一万五千贯的价格,还哏这个脸跟嫌弃杨怀仁买不起似的。
杨怀仁价都懒的跟他们讲,更懒得给他一个轻蔑的笑容,直接吩咐杨福拖了三大箱子银饼子来“哗啦”倒在他脚下。壕的世界,他怎么会懂得?
一行人在中午的时候就入住了这座新宅子,何之韵只需要指挥着丫鬟们稍作打扫,又去街上买了一批崭新的被褥便可以住人了。
家人贴身的丫鬟们住进了后宅,天霸弟弟和杨府的仆子们住在中院,内卫人最多,只有在前院两侧的偏院里挤一挤。
当二十几车沉重的马车拉着更多的装满了钱财的箱子陆续驶进院子的时候,卖房的管事看傻了,杨怀仁喊了他好几声,这才让他转醒过来屁颠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