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小生子公公是向杨怀仁请示过的,杨怀仁觉得,既然让小生子暂代转运使,就不用去管他怎么让漕运运转的良好顺畅。
衙门里公人的那点灰色收入肯定是不能少的,谁都要养家,谁都希望能把日子过的好一点,这种例份钱,小生子自然不敢去动,这一点杨怀仁也是明白的。
所以对小生子的做法,杨怀仁只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便让小生子感激不已了。
每个行业的生存法则都有不同,但没必要因为看不过眼就去破坏它,这种事看上去是一个衙门公然私立小金库,剥削那些码头上的苦力和工人们。
但如果不这样,反而容易乱了套,没必要让这些人做工或者当差还心情忐忑。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维稳,扬州城内自然要靠扬州知府,漕运这边自然要靠漕运衙门和码头上的各行各业的人们。
……
又过了一天,天霸弟弟问道,“哥哥,事情已经完了,咱们不是应该去杭-州了吗?还留在扬州这里干什么?”
杨怀仁笑道,“等人。”
天霸弟弟一脸疑惑,“等谁?”
杨怀仁指了指门前,“人已经来了。”
天霸弟弟往门外望去,的确来了几个人,他们身穿墨绿色或绯红色的官袍,恭恭敬敬地给值门的士兵献上了拜帖。
几十份拜帖送到了杨怀仁面前,杨怀仁看都懒得看,倒是天霸弟弟忽然明白这么回事了,讶异道,“嚯,这么多,比账本上记录的人还多。”
杨怀仁道,“赵献球的账本,记录的自然是那些长期的养着的官员,这些人在江南起码也是一州一县的实权官吏。
至于那些小的,相信赵献球也懒得记录,偶尔一两次的,估计他也不会记得的。
不过如今赵献球出了事,不管是谁,但凡是收了赵献球好处的,没法不担心咱们会继续追查下去。
前天在吐翠楼里,那几本账本往地上一扔,这震动就大了。”
天霸弟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那哥哥现在要见他们吗?”
杨怀仁摇摇头,慢悠悠地继续悠闲地喝茶,“不急,让他们再着急一会儿。他们当时收钱的时候可是很开心的,现在来还钱,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容易了。”
“哥哥的意思,没打算惩治他们了?”
天霸弟弟很快了解了杨怀仁的意图,如果杨怀仁真要追究他们每一个人的责任,早就派人去抓人了,根本不会等到他们自动上门。
但杨怀仁没有这么做,而是留在扬州等着他们自动把钱送回来,就说明不打算追求他们从赵献球这里收钱的责任了。
杨怀仁道,“要是换个别的什么地方,把这帮兔崽子宰了他们也是活该,不过眼下这么做不合适。
江南一带,前两年因为南阳郡王卖官鬻爵的事情,刚刚才换了一批官员,要是真按律把他们的官职全撸了,那么江南又要再换大批人。
还记得咱们来江南是来做什么的吗?是躲避朝堂上的争斗才出京的,借着安国公主的病才好不容易来了江南这么好的地方。
记住,咱们是来替安国公主找大夫瞧病的,办皇差只是顺便,不论官家还是朝廷那边,也不会真把我这个钦差当一回事。
若是大刀阔斧的把他们也都整治了,怕是在官家和朝廷那边,咱们也落了闲话了。
只是赵献球有些事做的太绝,惹恼了我而已,所以我下决心要除了他。
而除了赵献球,一方面是为了百姓的利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自己,江南是个好地方,大运河就是大宋的经济命脉。
这么重要的地方,这么重要的命脉,却掌握在一个太监的手里,我怎么都不会舒服的,就算赵献球没做那些恶事,我也要想办法控制他的,如果他不肯,只有除了他。
不是哥哥自私,而是哥哥必须这么做,江南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要立业,就不能不控制江南。
岑孝年那边也一样,如果他听话,那就留着他拉拢他,如果他不听话,也必须让他死。
外头那些地方官,说白了都是一帮读书人,他们和太监不同。太监贪婪总是有心理扭曲的成分在的,而且他们疯狂起来,很容易做出来难以置信的事情。
但这帮读书人不同,他们迂腐,也贪婪,也有好色的,但他们只是愚蠢、死板,而且他们在理学兴起的这个时代,还有种共性。
他们和赵献球同流合污,有的是因为欲念迷失了自我,有的也许是被逼无奈。
当然,这也不是我要原谅他们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我觉得就算把他们都治了罪,朝廷那边再换一批官员过来,不出一两年,新来的人又会变成他们这个样子。
人总是会随着环境而改变的,穷的时候一个样,富的时候一个样,读书的时候一个样,当了官之后又是一个样。
门外这帮人,谁不是当年曾经怀着鸿鹄大志,通过了严苛的科举榜上有名然后风光入仕的呢?
可现在呢?想当年他们那些为名请命为国效力的誓言,不一样声色犬马的日子里被扔的一干二净?
换了他们又如何?新来的人和他们有区别吗?既然没有区别,那我还费劲劳神的唱黑脸,有用吗?
既然赵献球这种人都能控制了他们,哥哥为什么不可以?只要达到咱们的目的,谁做这些地方官对咱们来说更是没有任何差异。
所以我不光不整治他们,还要用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