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一袭破旧衣裳的老人,枯黄干瘪的就像一只晒得完全脱了水的枣核。他佝偻着腰背,踏进了人间的幽暗活地狱,从破碎的动脉与静脉中流出的血液,汇成了河流,流淌在灰土与石砖铺就的大地上,腥臭的味道在城市各处散发,恍惚间让人感到现在正在死去的,不是那些一个个惊恐尖叫的平米,而是一整座巨大的凤翔城池。一头头人状的畜生三两一群,纷纷围聚着,啃食着悲惨死难者尚温的血肉。只有活的人还在哭号与呻吟,而半活的人则在突发的变故中转变起自己弱的身份,主动放弃人类的身份,自甘堕落,并最终加入了掠视者的阵营,它们放下守护者的刀尖,转而将自己的爪牙探向昔日同胞的胸膛。挣扎与扼杀,求生与死亡,渴求与死亡,这些种种的故事到底都只有顺着注定失败的反抗,变作夜郎们口口相嚼的蛋白质。所有人类的自以为是,都它们被吃到嘴里,有时候再叫人把肚子霍开个口子,然后一股豆腐花一样的东西混着胆汁儿和粘液流出来。所以我们能知道,不论将自己的品德吹嘘得多么美好,比如勇敢,比如正义或者荣耀,那些东西到头来不是成了一团排泄物,那就是变成一团半消化物,反而会显得万分令人厌恶。“咕咕咕咕——”饥渴难耐的夜郎正趴在一团破碎的人体组织之上,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残存的脏器与肠道,鬼门老人闲庭信步地从它背后走来,手里摇晃的铃铛声,成功地惊动了它。“吼——吼!”夜郎本能地站起身,回头冲鬼门声嘶力竭地吼叫,然后按着本能往鬼门身上扑咬过去。嘭——咔嚓——,鬼门仍旧是一副轻松悠闲的样子,淡定地往前面走着,而先前朝他冲来的夜郎已经被一股巨大拦腰拗断,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那是一只泛着幽蓝光芒的半透明的粗壮手臂,悬浮在鬼门老头的身背后,为他保驾护航。鬼门身后已然尸骸一片,夜郎的有,未变异的人类也有,状貌凶恶的恶人有,天真淳朴的孩儿也有,他们统统被那张宽大的东西拍碎在地上,或者抓握成烂泥……“哎呦哎呦——怎么还有这么多呢?”穿过矮矮的房屋间构成的巷与巷道,鬼门领着身后的僵尸力士和蓝来到了凤翔的南大街。这条街是凤翔的主路,沿着这条完全由水磨大理石铺就的大道,甚至可以一直通向长安首都去。作为凤翔城居民的主要聚集区,这里当然是夜郎们狂欢的最大食堂。一条十丈宽的大道上“人满为患”,乌压压已然积聚起成千上万的夜郎,即使是它们轻轻低吟,汇集起的声浪,也足以激起大地的颤抖与共鸣。一眼望去,全是一颗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乌压压地攒动着甚至叫人感到眩目,已经吃干净这里每一块鲜食儿的它们自然而然地发现了那边路上拐上来的鬼门得人。也许是问道了鬼门脖子里流淌着的滚烫活血,那些夜郎立即发出震天的嘶吼,往鬼门拥来,一时几万人一齐踏步时发出的震颤,瞬间就震踏了道路两旁离得最近的房屋与阁楼。“好像实在有点多呢……”鬼门轻而易举地动用鬼力幻化出来的巨大手掌拍烂数十头夜郎之后,发现着无济于事,于是把精纯的鬼力打散,进而变成护身的薄色保护罩,盖在了自己和身后随从们的头上。咚咚咚——眨眼间的功夫,鬼门一行人就被潮水一样涌来的夜郎团团围困住了,它们趴在鬼力罩上不停地对着里面的人龇牙咧嘴,一双手胡乱拍打着,发出一连串无休止的吵闹声。身处鬼力罩中心的鬼门尝试着催动头顶上的保护罩往前行进,可发现不论是东南西北哪一处,都已经挤满了成千的夜郎,使得自己往前踏上半步都是万分艰难的。再又尝试过几次之后,鬼门选择放弃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并转头对那边一直沉默着的蓝道,“蓝啊,这里的臭东西,实在太多了,快帮我解决掉,我们还等去天山呢……”蓝抬起头看了看鬼门,也没多加犹豫,点点头迈开步子往保护罩的边缘走去。看着保护罩外面象凶恶至极的夜郎们,蓝还是保持着一副冷漠的表情,然后迈开步子,一下就离开了安全的鬼力罩,拥入了这群肉食者的行伍。“哇吼吼吼!!”见到如此稚嫩鲜美的白肉送上门来,这些夜郎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一个个挤破了头颅的要伸嘴过去,从他白白的身躯上咬下一口,按着它们这样穷凶极恶的气势,蓝的身体在夜郎中站不住一秒就要被分食殆尽……当然,凶残的它们也确实这么做到了……幼的身体被无数双手瞬间撕成了碎片,剩下的ròu_tǐ被争抢着并最终落进了它们的口腹,但这可并不意味着蓝的死亡与结束,恰恰相反,这是一个计划好的开始……吃过蓝哪怕一点血肉的夜郎都突然安静下来,它们个个低垂着头颅,没了先前的活力与对鲜肉的渴望,它们脸上露出了痛苦,喉咙里低声沉吟一片,带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聚拢起来。“咳咳咳咳——”一点点蓝色的光亮在它们的胸膛里亮起,从内而外地将之整个照亮,或许是这点光亮的原因,夜郎们浑身上下更加剧烈地抽搐起来,直到最后,纷纷倒在地上。大量的夜郎都犯了这样的怪病,浑身冒着冰蓝的光芒,倒在地上抽搐着,它们堆叠起来,就和山一样。“咳咳咳咳——呜呜——”看起来幽冷的蓝色光芒,实际上是出乎意料的炽热,在光亮奇点的灼烧之下,所有被感染了的夜郎竟然和雪人一样,渐渐消融开。肌肉和铁水一般融化并凝固,冒着热气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