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拦不住时间的步伐。
北京的春天在一片混乱中来临,又在每日的忙碌中匆匆而逝。
当天气忽然变得炎热之时,温浅予在桌前蓦地抬头:“还说去公园看梨花呢,花都该谢了。”
“你可以等着秋天吃梨啊。”左煜半躺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翻书。
最近这家伙的工作稳定许多,倒显得悠闲,不像小美人还在为网店开张的事殚精竭虑。
把所有要送到工厂的稿件整理完毕,温浅予起身到窗前推开玻璃窗,深深胡呼吸了下外面带着阳□□息的温热空气,回头笑道:“我约了朋友,出去一下,晚上回来吃饭。”
“什么朋友啊?”左煜立刻打听。
“帮我网店拍照片的人,女的!你又不认识。”温浅予转身拿起被左煜压着的防晒衫:“烦人,给我压坏了。”
左煜直起身子:“我也去,带我去。”
“哎呀,聊正经事儿,老实在家给我做饭。”温浅予忙不迭地背起包出了门。
左煜望着他彻底消失掉,然后才摸出手机拨号码:“喂,现在有空吗,我要去看房子。”
——
其实温浅予是约了纹身师,他伤口几乎痊愈后,思来想去便也不想在为那道疤折腾,倒不如接受江皓的建议为之留个纪念。
思索与父母的关系,对每个人都是永恒的课题。
在巴黎所遭遇的暴力事件,对浅浅的并意义不多。
虽然他当时饱受打击,但事后也像绝大多数无辜的受害者一样,逐渐从日常生活中得到治愈,将其抛掷脑后。
唯独至今还留在心里的,是看似陌生的父间子在那刻的不顾一切。
躺在纹身师的床上时,对方还在确认:“你想好了吗?做这个决定要慎重。”
“嗯。”温浅予瞅了眼自己亲自设计的图案——一枝由出生日期的数字所抽象出来的花,笑了笑就闭上眼眸。
纹身的过程有点疼痛,但那种痛又随着这个行为显得郑重。
他可能永远不会告诉温慕这个纹身的存在,但心中真的释然了很多,开始认为自己的出生、被父母带来这个世界上的遭遇是有意义的。
温浅予在年少时期,太多次看到与听到其他人享受亲情,瞧众人指着海报与电视上的父亲像看天上星辰,却不得不躲在最黑暗的角落,独自面对活下去所有的寒冷与孤独,那时怎么可能没想过:为什么要存在?
关于设计师的梦,大概是青春无助时抓到的救命稻草吧?
这个梦带来了平静,却并没有带来幸福。
直到遇到左煜,开始了解他、喜欢他,把一切都交给他,温浅予才终于得以安心、自信的审视这个世界,同时也看懂了父亲深藏的关于亲情的彷徨、矛盾与释然。
从现在开始,喜欢自己的存在,坚定不移地认识到活这么回是好事情,并且竭尽全力珍惜所有。
温浅予为自己的纹身总结出了这样的意义。
——
经历过越多起伏,我们就会越发务实。
人情冷暖对左煜不再是神秘的东西,曾经任性轻狂的他,已经不会对社会与工作中的任何残酷动容。
事业上的压力让这个男人变得成熟不少,仅剩不多的多余精力也都放在亲人和爱人身上了。
温浅予回国后,没有任何脾气地陪着左煜住过半年窄到要命的出租屋,虽然做衣服的材料堆得到处都是、十分不便,却仍旧努力收拾,并未产生任何抱怨。
反倒是已然中年的左煜无法忍受美丽的爱人如此委屈,动了不少脑筋,才将之前卖出的房子赎回来。
为此欠下银行的贷款,又要换一阵子了。
离开三百多天,再进到熟悉的家里,难免感慨万千。
虽然家具都被换掉,但往日的回忆还是涌现在眼前。
“你简直是在玩哥,去年火急火燎地要卖,今年又死乞白赖要买,因为你这事,我老婆都跟我闹矛盾了。”现任房主抱怨道。
“多谢多谢,主要是这房子对我有特别的意义,这回你的好我肯定记着。”左煜递给他只烟,笑得很开心。
“嗨,什么意义?还不是因为你家那个?”房主哼道:“上次春节他找上门,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往回买。”
左煜没有否认,顺势喊过王律师陪着把合同签下,像是了却最大的心事般,瞬间如释重负。
恰巧这时温浅予的电话打来,他马上接起:“喂,你忙完了?”
“嗯,我想吃火锅,你一会儿来接我吧。”温浅予回答。
“没问题。”左煜答应。
“我叫了周舟,本来还有江医生的,结果刚刚有烧伤病人送过去,他又走不开了。”温浅予说:“最近他们也帮了不少忙啊,总该请顿饭吧。”
左煜有点不情愿,却只能回答:“好。”
温浅予笑:“你干吗别扭啊,我都不别扭啦,我是觉得……你认识那么多人,只有周舟最像你的朋友,他那么了解你,又那么好。”
左煜想说什么,碍于身边有旁人,咳嗽了下说:“地址发我吧,很快就到。”
——
当了好多年的餐厅老板,周舟已经不像打工仔那么畏畏缩缩,但是他的态度仍旧温和,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刚落座就说:“你们最近都没去吃日料,怎么还请我吃火锅啊?”
“因为每次去你都不要钱,答应我正常结账我就去。”温浅予回答。
“可是……”周舟回答。
左煜打断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