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九放下手中的茶盏,暗自压抑住那醇酽的茶香涌上一股直冲脑门的酸涩。
“敏瑜你把我当做姐妹如此倾心以待,我却这般万分猜忌,到是我狭促了!”
她坐在于娓娓的旁边,两张气派的梨木浮雕棉纺雏菊花纹的座椅之间隔着一张小巧的桌子。
“启璇你这是哪里的话?自家的姐妹自然另当别论了,且不说那于娓娓是个媚形于色的东西,蛊惑着施琅哥哥眼里装不下他人,只光那狐狸精的本事就叫人‘刮目相看!’”
沈敏瑜说的捶胸顿足,伸长了脖子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得,晏九九只微笑顿首,眉间却闪过不可思议的颜色。
“你那时刚刚离开洛城去那日不落罢,哪里会记得这些事情?书宁姐说,那于娓娓先是在咖啡厅里与他们偶遇,据说是落了东西施琅哥哥刚好捡到,两人便因此结识了。我当时听了只觉得稀奇,不过是一面之缘,哪里来的这般迅猛?后来亲自走了一趟百乐门才省得,那女子竟是与你..你...”
说到这里,沈敏瑜戛然而止,一片唏嘘的样子,欲言又止。
“与我容颜甚为相似?”
“可不是吗?”于娓娓拍了一记巴掌,见晏九九无任何不虞之色,便噫吁道:“说来他们相遇的地方还是在沈家的咖啡厅.....这是造的什么孽?”
那小声的惆怅落入了晏九九的耳中,她在心中暗自思索。
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想不开,景施琅本就无意于她,她又为何执念不放呢?
不管景施琅心中有谁那也决不会是她晏九九!
她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她暗自苦笑,思绪又拉回到沈敏瑜身上。
眉眼如画,肤若胜雪。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看起来般般入画的女子是如她所阅资料中那般心狠手辣。
“唉!”沈敏发出一阵感叹,“若是施琅哥哥的心上人是你我倒没任何意义,门当户对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英雄配美人,才子配佳人,启璇你不仅是一笑千金的金家大小姐,还是养尊处优的皇室后裔,想来是秀外慧中极为贤淑端庄的贵人。若是施琅哥哥中意的是你,我绝对输的心服口服,可如今他却找了一个完全不能称之为对手的对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舞女!这简直就是对我的羞辱你知道吗!?”
沈敏瑜的声音几近尖锐,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红了一圈,闪烁着盈盈的水光,妍丽的面孔闪过一丝狰狞。
细看之下,却又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晏九九听着心中却越发开阔起来,只觉得这恩怨情仇不过是受这七情六欲的掌控。
牵丝泪,红酥手。
这一幅楚楚可怜的场面倒让晏九九不禁对眼前的女子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来。
她轻轻覆上那一双交叠的柔荑。
“敏瑜,你莫伤心了,表哥,断不会是那般冷情的人,若是他那日执意要取于氏为妻想来以他的脾性是谁也拦不住的,你与他青梅竹马,这一点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你好好想想,这不是犯浑是做什么?你还当了真!这旧时里,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再正常不过,你且只当他是从前的员外半官儿罢了!”
晏九九说着竟有些脸红脖子粗,沈敏瑜本是停了抽泣,看着这幅场景便也洞然,这两个未出嫁的姑娘却像是成了家的母亲教道尚未完婚的女儿妇礼容德一般。
可不就是金启璇说得这么一回事吗?
且不说于娓娓是个没名分的东西,若是他日她进了景家的大门,却难免施琅哥哥再取个把姨太太,若是她连这些都容不下,岂不是要被那些贵妇们戳脊梁骨?末了还会在婆婆面前落个小肚鸡肠的名声,那么她在谁面前都抬不起头,迎接她的只会是永无宁日的讥讽和谩骂。
晏九九见她神色认真起来,不免露出一丝欣慰。
于娓娓虽心机深沉却本性不恶,想是打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不曾受过半点委屈与挫折的缘由。
可就目前来说,她却不能用平常心来看待眼前模样娇俏的女子。
法租界之事令她至今无法忘怀。
她也该长记性了。
“果然先生教导的无错,今日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沈敏瑜换了感激涕零的模样反握住晏九九,“我大可不计较她在景家的地位,可她妖言惑众搅得大家不得安生,这样祸害人的东西我怎能坐视不理?施琅哥哥糊涂就算了,景家的长辈们却睁只眼闭只眼的这般纵容他,我从小就喜欢他....不想他受到一点伤害,这景家自然也不例外!我可不能让施琅哥哥因为她成了千古罪人!更不会让景家因此消亡!”
有这么严重吗?晏九九不禁侧目。
沈敏瑜绘声绘色说的大义凛然,可对于晏九九来说这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伎俩。
她在日不落早已在夏氏姐妹的磨练中悟出了真知。
遇到这种人,当然是以贱治贱,也就是所谓的以牙还牙,怎么痛快怎么来,只有让他们自己服下自己的毒才会知趣躲得远远的。
可她现在不是与沈敏瑜撕破脸皮的时候,她不能急于摆脱她。
“敏瑜,这于氏虽然可怖,可罪不至死,蝼蚁尚且偷生,你只当是抬了抬脚放过一只蚂蚱罢了,更何况,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晏九九顺着沈敏瑜的心意来说,看到她眼中划过一丝愉悦,心中了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沈敏瑜已经解除了对她的警戒,可这不排除沈敏瑜为了利用她来铲除于氏。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