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九醒了。
可她满脑子都是在景府戏剧性的一天,盘旋在她眼前的不是周妈妈和初晴带着一堆丫鬟婆子找到她时她的洋相百出,也不是于娓娓与她不露山水的交锋。
而是那名想要她性命的男子。
她不明白。
顾家要她的命不过是为了给景家这条肥鱼的喉咙里塞一根致命的鱼钩,不管蝇苟是否,景家这条鱼是注定上钩。
景施琅果然如了顾家的心愿。
可这到底鹿死谁手却还是它话。
她的心思又转到了那短兵相见的男子身上。
他到底是谁?为何要置她于死地?
“小姐!您若是醒了只管拉下铃便是,我和陈妈端了洗漱的用具和早餐上来即可,您就乖乖躺着修养便是!”
初晴端着银盆,单脚轻轻顶开了门,探头进来,看着晏九九只盖了肚子,露了修长洁白的大腿出来,不免心疼的责怪道。
她依旧软绵绵的趴在床上没动静。
景施琅又给她放了假,无非些稀奇古怪的理由,不过是崴了脚跌入水洼弄的一身泥泞罢了,他倒好,说她是先天不足,体质羸弱,这种常人眼里的小病小痛对她来说却是徘徊在生死边缘。
鼻尖飘过一丝油炸的酥香味道。
她轻轻嗅着,翻身坐了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接过初晴递过来的热毛巾。
揩了脸她猫着腰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莹润的指尖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哪里像是半点病症的模样?
她拈了一只油炸的金灿灿的油条,又端了一杯豆汁,窝在窗前的沙发上开始小口小口的吃着。
她确实有些饿了。
“小姐!说了多少次了!您总爱打着赤脚下床,幸好当时铺的是这俄斯图的羊毛地毯....俗话说,百病从脚起,本来您身子就弱着呢,这上等上的药材用着都得一点点的调理,这些年虽未好全但至少是分毫在涨,这俗话说坏事儿总比那好事儿来的多,您好不容易一点点积攒的元气,若是再因着这稍微不慎的走了凉气......那可是功亏一篑!”
初晴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时不时回头一本正经道。
“是是是...”晏九九含糊不清道,“你真是肚子里墨水多,哪里来的这么多俗话说.....”
“我在书上看的!”
“哪本书?不会又是你杜撰的吧?”晏九九笑眯眯的将最后一点油条丢进了嘴里。
“小姐......”
晏九九莞尔,她揩净了手,坐在沙发上看窗外的风景。
初晴不一会儿拾掇了残局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偌大的起居室又只余晏九九一人。
昨日之事她只字未提,她是娘亲的亲血肉,看着她泪眼婆娑、满眼心疼的神情她还是强忍下脱口而出的冲动,只说了前半篇崴脚的故事。
后来,一行人簇拥着她去了正厅,景施琅和姨母早已正襟危坐等候多时,一见她那副狼狈的模样,姨母当下慌忙起身摒退了所有的男丁,包括景施琅,还严厉的责罚了一众丫鬟婆子,就连周妈妈都受了教训。
可也怪不得他们不安排自己洗漱净身。
可她不能,她怕她一旦踏进那安逸的环境她就无法抵制母亲的嘘寒问暖,她怕她眼泪夺眶,告诉母亲一切的一切,关于哥哥,关于她在景府被行刺之事。
晏九九换了妍妡的衣服。
她依旧记得当她从内室出来时景施琅看她的眼神。
像踏雪而来的腊梅,暗含笑意的冷眸像蜜蜡色的花朵,轻黄啜雪,是透明的,是澄澈的,是冷冽的,是幽香彻骨难以忘怀的气魄。
她怔忪了一会儿,丫鬟就抱了披风来,那突如其来的温暖将她拉回现实。
晏九九省得以景施琅的早智,必然会有所猜疑。
只是当景施琅步步紧逼的诘问着,她看着这景家正厅高悬的宣德牌匾,她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正视景施琅咄咄逼人的双眼,一字一句的否认。
她知道这是他的伎俩,给人以高压,即使不说出事情,如果心中兜不住事的人必定会败露。
可她兜住了,但这并不能代表她说服了景施琅。
她绝对相信他会想方设法以各种方式来证明她的猜想。
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真凶和主谋还没有大白于世,她不能就这样离开洛城,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洛城,是她的家。
“小姐!阿丁来报了!”
初晴噔噔噔的上了楼,推开了晏九九的房门。
只见一张笑盈盈的小脸。
“可是宛平的傅家小姐到了?”
初晴点点头,又摇摇头,忙关上门走近道:“阿丁照着您的吩咐已经出城迎接,只是沿路走了这三天才遇着富察氏的小姐,那小姐见了您的手书还尚有戒备,再看到你将她所书之信的一半和您的玉佩,当下就应了阿丁,此时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阿丁便叫身边的六角快马加鞭的回来给您报个准信。”
晏九九竖起的耳朵微微收敛,她算是定了心神。
她将傅小姐的书信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一份,另一份加着她的百福云纹纳蝙蝠样式的芙蓉玉佩给了阿丁,又写了自己的亲笔书信,照着原样,见字如见人,人到验字的说法送了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傅小姐是个心若明镜的人,若是单单送了书信,阿丁定是难与她交接。
这玉佩是当年皇上赏给富察氏镶黄旗统领的,后来传了下来到这傅小姐的父辈后又以结义的信物转赠了她的父亲。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