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沈敏瑜打量眼前人,“只这几日的光景,你便这样清瘦?可怎样是好......我送去的那丫头不中事,天天你又被家事苦熬着,身边只有冰雪这一名体己的丫头可不行,东府西府本就是一府,你早不应该如此客气,若是用度捉襟只管支了人与我说便是,你这是何苦,生生把自己瘦成这幅空架子!”
这一席话绵里藏针,顾心慈被扎的浑身刺喇喇的疼,可如今的局势她已输,若是从前那般以牙还牙,子诚和她都不会讨好
因而暗下决心养精蓄锐,声色平平的朝帐中瞧了两眼。
“小姑折煞我了.....伯伯和你俱是身体欠安吗,又有偌大的家业要操持,生意场上事务繁重,我怎能拿这些细碎的事情去你耳边嚼舌头,这府里本就只有我和子诚二人,我俩吃穿用度一向清俭,且别再铺张浪费了,就跑那南洋的生意,我瞧子诚就是披星戴月日夜忙着,等这合同有了着落这才放心一二,可见如今乱世,钱也不是好赚的......”
沈敏瑜瞧她识相的很,一肚子坏水憋着放不出来。
可她真没打算放过顾氏。
这顾心慈说的她是如何体恤东、西两府,又说自己是如何如何低调节省。
“嫂嫂说的竟像是我东府刻薄了你西府一般!”
沈敏瑜就是要拆她的戏台子,演什么《牡丹亭》!且看张弘宪陪不陪她演?
她侧脸给了垂目恭谨的女子一双白目。
却浑然不知她话出口,那顾氏早已惊汗沥沥。
不待顾氏辩解,沈敏瑜浑浑道:“我沈家上上下下,大到沈氏家主小姐少爷,小到扫洒丫头看车门童,别说是他们自己吃的穿的,就连其家中血亲都不曾有亏一二,且说原送你的丫头宝珠,家中一孤寡老祖,多年的病痛得已痊愈全权都是我沈氏派医生看护亲力亲为。哦!你如今面黄肌瘦,颜色大不如从前般红润,我问问你,不过是做姑嫂间的关心,怎么你话里话外不仅要埋怨我,还要把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给外人看看?让他们一同来骂我不成?”
张弘宪在沈敏瑜身侧坐着,顾氏隔着纱帘而站,沈氏既没喊她过去也没邀她坐下,她被说的抬不起头,却听帐内字字刺耳。
一是她的夫君,一是夫之表妹。
她顾心慈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心湖像是被恶意的人扔了一颗石子,涟漪层层似轻浪摧逶着肺腑化作堆积的酸涩。
她几近要落泪.....
帐边传来她唯一的期盼,泪珠恰凝唇边,润着她苦涩的唇滑到了心里,咸的像发好的雍菜。
“敏敏.....心慈她这几天的确有失体统,这边怠慢了许多,所以这才来赔礼道歉,婆子在外面奉了药材,你瞧瞧看都是一等一的肉芝仙参......”
“嗤!”沈敏瑜不给面子的打断他,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去探索顾心慈的神情,“我病了这么久,期间还不放心你二人!特地喊小环去瞧瞧,可好!大门一关,拒不见客!如今兴冲冲的跑来做甚?什么灵药我都不要!我病得快不行了,还是施琅哥哥给我派了医生来,一针药到病除!所以啊!你这再补益的药材我也吃不得,只怕是无福消受!再者,顾氏的药厂昔日名满天下,但现今儿涉嫌那毒药早就关门大吉,谁知道你们这些药材是从哪里弄来的?”
沈敏瑜不依不饶,她知道顾氏今天时踩着张弘宪的名头来求和的,可她这阎王一关可不是这么好过的。
顾氏昔日对她所为,历历在目,岂是这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不过她压根就没打算化解,顾心慈害她染上毒瘾为此差点送命!要不是施琅哥哥及时救了她,她说不定此刻早就魂飞魄散,只得在阴间看他们在沈氏称王称霸!
做她的春秋大门!
沈敏瑜要好好活着!
活着慢慢整治他们,现在杀了顾氏未免太便宜她.
沈敏瑜要看着顾心慈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委曲求全、痛不欲生。
顾氏终将在她手中为绝望而苦熬致死!
张弘宪夹在二者一怒一哀中不知如何进退,他心仪过顾氏,却早已对沈氏情根深种,顾氏的手中的一大笔遗产对他来说必不可少,而他却不能因此得罪整个沈家。
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做这个中间人,悔着今日还不如他一人前来作罢。
“这.....敏敏.....”话出口凑不成一句话,他只好去捡被沈敏瑜摔在地上的胭脂盒,顺便安慰似得看了看顾心慈。
“让我原谅你也行.....”沈敏瑜扬了扬下巴,“你过来以水代酒,敬我一杯便是,我们姑嫂之间本就亲着,自然不再说别的了!”
张弘宪喜形于色,手里拿着胭脂盒朝顾心慈挥了挥。
顾氏看着那朱红的胭脂膏,眸光沉了沉,似有犹豫,却犹如忆起那因胭脂膏和沈敏瑜结下的冤仇来。
看来沈敏瑜今天要给她立规矩。
“小姑,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请你切莫动气伤身,我愿侍奉在你左右直至身体康复。”
张弘宪点点头,顾氏一番话既为自己解围,也宽慰人心。
沈敏瑜看在眼里,抬起手准备去接那低眉顺目之人所敬之茶。
纤纤玉指划过瓷杯上缠绕的青花藤蔓,杯子没了拖承,像急于攀附一般,朝沈敏瑜的指尖撞去。
她哎呀一声收回手细细吹呵。
却发现杯子落在床上,清水濡湿被褥。
正如心中所料,大怒如潮涌,刚刚缩回的手像是一张守株待兔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