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田自君晟中举那年六月离京,整整一年半都没有回去一次,每次写信都不敢多提一字,生怕君晟看出他的思念叫他回京,他怕自己会懦弱的再躲回君晟的羽翼之下,永远失去与君晟并肩齐飞的机会,他不想再被君晟当孩子宠爱了,他想好好补偿君晟这些年的付出。
那个不懂事的自己让君晟太辛苦了,每每午夜想起,他都心疼君晟心疼的想流泪,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君晟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好,把他惯成了那副模样还不自知,这一年多来自己独自撑起一切,才知道原来君晟每天要考虑那么多的事,如此耗费心力了还要教自己读书,哄自己开心,给自己做饭,满足自己一切无理取闹的小要求,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比当初痛恨自己无能还要强烈。
陈田从腰间拿出一把刀,抚摸着牛皮刀鞘出神,这把刀是那年君晟制服劫匪的神兵,后来他寻短见,用这刀割脉,逼得君晟不做山神,答应跟他在一起一辈子。他曾问过君晟这刀可有名字,君晟只答了‘剔骨’二字,明明后面还有话,却没有说完。
陈田不知这刀剔骨二字后面是什么,却觉得这剔骨之后最配相思,每夜都要抱着这把刀才能入睡,那相思之情就如刀名一般让他有剔骨之痛,这宝刀本无鞘,现在却被一副坚硬的牛皮桎梏,哪怕上面镶满了宝石,却也掩盖了那锋芒毕露的英姿,就如洒脱不羁的君晟被他那自私的感情缠绕,脱身不得。
想得越多,陈田越是痛苦,徘徊在坚持与放弃之间,刺的满心伤口,不能多想,不敢多想,只好把所有思绪放空,投入到其他事情上,比如科举,比如开酒楼,比如培训陈忠带领的“特种部队”。
犹如好钢总要千锤百炼,陈田的身心都在这痛苦中一次次淬炼,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了起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单薄瘦弱的男孩,经常跟着陈忠的队伍训练,晒黑了一些,也长高了许多,年幼时酷似母亲显得柔弱的脸也因为时常板着而添了几许坚毅,有了成熟男子的飒爽。
独自过了两个新年,迟迟不敢回京,接到飞鸽传书说君晟大年初一生病了,陈田瞬间就慌了神,一路披星戴月的赶路,陈田只用了短短九天半就到了京城,驾着车到了原来的宅子,才看到门上的匾额变成了别家的,叹了口气又让陈忠找了家客店。
刚才冲动了,这幅风尘仆仆的模样不该让君晟看到,他会心疼的,那个比世上最温柔的女子都内心柔软的家伙,想到君晟,陈田为了震慑手下而板了一年多,已经习惯一脸严肃面无表情的脸上,才略微露出一丝笑容。
第二天一早,歇了一宿的陈田就带着陈忠上了流云山,他有君晟随信寄给他的国师府令牌,不用通传就一路畅通无阻,待进到寝殿,见到君晟憔悴的睡容,他的心还是不可遏制的抽痛起来。
君晟好似有心灵感应一般醒来,眨了眨眼睛,看到陈田红着眼眶站在床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苦笑了一声说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回了吴家庄,再也不肯见我了呢。”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我……”陈田觉得一切解释都是那么苍白无力,慢慢坐在床沿,拍抚着君晟的胸口帮他顺了顺气,却喉咙发堵,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一直在想,你长大了,懂事了,一定在怪我,怪我养歪了你,所以才不肯回来,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过,等你懂事了就放手让你自己去飞,可是你真的飞走了,我的心却好像空了一块,你恨我吗?”君晟还在发烧,分不清梦境现实,把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怎么能说是你养歪了我呢,我不想飞走,我想一辈子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可是我觉得那样太自私了,才逼着自己离开,我也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发现我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自私,想抓住你就抓住你,想放手就放手,从来都自己想当然,你怪我吗?这么自私的我,你还肯要吗?”
“要啊,老子辛辛苦苦养大的,不要难道便宜别人?想得美!嘿嘿,你要是真的能在我翅膀底下窝一辈子就好了,可惜……”君晟话没说完,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陈田将敷在他额头的毛巾拿下来换了一条,又给君晟掖了掖被角,才脱了鞋爬上床,合衣躺在君晟身边。他知道,君晟没说完的是什么,无非是不想耽误自己,明明心里也有自己,却拼命把自己往外推,这个别扭的家伙。
等君晟退了烧清醒了,确定陈田真的回京了,还愣愣的有点回不过神来,陈田亲手伺候着他洗漱更衣,用膳用药,无微不至到连国师府最会伺候人的仆从都甘拜下风自愧不如,君晟被悉心照料着,没几天就行动自如了,可惜陈田还是拦着他,连门都不让出。
君晟忍不住发了脾气,本来上元节宫里请他去赴宴,他还想见见爹娘,可陈田说他还在咳嗽拦着没让去也就算了,这都一个多月了,连去院子里溜达一圈都不让,简直快赶上生完孩子坐月子了,好人也迟早憋出毛病,无聊的想挠墙的君晟有点想表弟了。
庞三郎自那夜与君晟大醉一场,被君晟一首歌唱得情绪失控,大吃了一顿醉豆腐心虚逃下山后,还没缓过劲来,就与太子扯出一桩乌龙,后来又忙着调查太子,就一直没有再上流云山,结果连陈田回来了都不知道,结果这一忙,就忙到了太子造反。
君晟过完年后就没下山,自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