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父母离异,母亲酗酒身亡之后,整整十年间,他都从来没有碰过酒。

“我去给大家放个音乐。”宁檬脸颊微醺地站起来,到船舱里调音乐去了。

后来空酒瓶越堆越多,但其实阿豪跟宁檬根本没喝多少。

“凝姐,你快劝劝林哥吧,他已经喝的很多了。”阿豪侧过首对着苏凝悄声耳语。

苏凝默了片刻,从座位上站起,“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大家都早点回去吧。”

林峰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凝,晕沉着点了点头:“对,早点儿回家。”

他给船舱里的船员打了个手势,然后游船便开始往码头回靠。

四人下船之后,阿豪和宁檬打了车先走,剩下唯一清醒的苏凝,找到林峰的车便将他塞了进去。

苏凝插上钥匙,开车送他回家。

已近子夜时分,冷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林峰也不知何时突然清醒,伸手把音乐摁掉了。

“酒醒了?”苏凝匆匆地瞥了他一眼,然而车厢里昏暗,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根本就没醉。”他把天窗也打开,加快酒气的消散。

“既然这么讨厌酒的味道,今晚干嘛还要喝?”

“讨厌酒?”林峰侧目,摇头:“没有。”

“我只是讨厌我自己。”

“胆小,懦弱,我连爱的勇气都没有。”

这话苏凝不知该如何接,索性闭口不言。

“苏凝?”林峰突然侧首看向她,有些迷茫地唤她。

苏凝白他一眼:“干嘛?”

林峰却半天没说话,苏凝耐心快要耗尽,想撵他下车,林峰却突然开口了。

“你知不知道,苏心凝还有个曾用名?”

苏凝身子一僵,感觉像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她连声音都在颤抖:“叫什么?”

林峰扶住她肩膀,吐字清晰道:“苏凝。”

“你果然知道。”他用的是很笃定的语气,因为他太了解苏凝,她一个细微的表情或动作,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林峰继续问:“那你有没有见过她手写的……”

苏凝拔高了音调,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已经面色发白,隐没在暗处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几乎想要嵌进肉里。

突然毫无预兆地,她被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鼻间闻得见淡淡酒香,耳畔听得见他清晰的心跳。

“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因为我一定会去救你,记住了吗?”林峰不跟她斗嘴的时候,语气竟也称得上温柔。

苏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快上楼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林峰似乎叹息了一声,怀抱收紧又骤然松开。

“路上小心。”

林峰走了,苏凝将车厢内的音乐调开,放着舒缓清心的曲目,安静地行驶在空阔的夜道上。

她努力将大脑放空,不敢再深想其他。

而就在她路过楚江大桥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她只匆匆地扫了一眼,之后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一条简短的讯息,生生粘住了她的目光。

阿豪:凝姐,大事不好了,叶询出狱以后自杀了!

有时候,你以为的救赎,却可能,演变成一场毁灭。

“砰——”苏凝的车头撞向了桥桩。

她整个人匍匐在方向盘上,额头开始渗血,体内五脏六腑感觉像是移了位。

然而眼角余光,却死死地盯着身旁,她艰难地抬起手指,想要取出包中那封古旧的信笺。

可是差一点,还是差一点。

她触摸不到。

最后满眼不甘地凝视那封信笺一角,那张标着1986的邮票。

一秒,两秒……她闭合上了眼。

===命运===

空寂无人的楚江大桥上,一男子步伐沉健地走向车祸现场。

摸出兜里的手机,拨通号:“老板,事情已经办妥。”

“是,保证不留活口。”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近半年来一直跟随在苏凝身边的实习生——阿豪。

阿豪脚步未停,目视着前方车辆,平静道:“您放心,清尾一定干净。”

通话结束,他已行至车前。

拉开右侧车门,取走了苏凝的手机和挎包。

而正当他要上前,确认苏凝鼻息的时候,眼角余光在后视镜里扫到了一抹身影。

来人着一身宽大的黑色冲锋衣,帽沿兜下完全遮住了面容,但以身形来看,应该是成年男子。

而又能这样悄无声息接近他的人,阿豪也决计不敢大意。

他退出车外,全神戒备,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越来越近。

直到——

“砰”一声,子弹正中他眉心,阿豪倒地。

他连到死都没看清,射杀他的阻击手掩藏在什么位置。

叶询抬手将头帽掀开,露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走到阿豪身边,将散落在地的物品逐一捡起。

苏凝的手机落地后,屏幕又弹亮,那条刺目的自杀短讯便跃入他眼中。

叶询静静凝视着,直到它屏幕又暗下。

无声一叹。

他转而取出包中信笺,继续苏凝未撕完的封线,将信展开。

依然陈旧的纸上,寥寥几笔隽秀的字——如果命运重回起点,别再轻易放弃抗争。

叶询寒霜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丝变化,冰雪从他眼眸开始融化,直至蔓延到唇角。

“苏凝,为你这句话,我等了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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