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驾临寒宅,实乃钱家三生修来的幸事。”

罗大人摆摆手:“钱先生不必拘礼,往后你是皇子的恩师,对则奖错则罚,如一般学子相待便可。”

钱云随着众人站起身,心想那人眼里装不下自己这等人,索性大大方方的看,只见朱照如寒霜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听闻钱先生学识极好,往后多上门叨扰,惊扰贵府宁静照心生惶恐。”

钱浩福身道:“能为殿下解惑是钱某荣幸,府中有一处院子清净雅致,用来读书最为合适不过,这便过去罢?”

罗戈拍了拍外甥的肩膀:“我还有事务要处理,同钱先生好好学。”话间是忍不住的叹息,这般活着也总比在宫里被人害了性命好。

朱照点了点头,随在钱浩身后往前走,方才他看得清楚,昨日那女子对他没有半点恭敬与畏惧,让他难得展颜。

钱云没想到会与他的目光相对,羞窘地匆忙躲开,垂着头跟在身后,却被旁边的老太太给拉住了。今儿老人家装扮得甚是得体,发丝收拾得一丝不苟,沧桑脸上笑容满满:“你与钱秀往后都得陪着皇子读书,今儿是头一天就不忙着去了。远才方才差人来传话,说今儿得空想见你一面,你且去吧。”

钱云笑容未变,她的祖母因不喜母亲事事压着父亲一头,连带着她这个嫡孙女也不喜,换做以前必定说这般不知规矩的往外跑,未免太过落我钱家脸面,轻笑一声道:“邓远才何时见不可,孙儿生怕冲撞了贵人让祖母为难。”

老太太轻拍着她的头,温声道:“凡事有祖母给你担着,远才是个如意佳婿,别让他好等。”

钱云不好拂老太太的意,只好不甚情愿的出府了。

晋州地处大齐以北,唯有夏时才有几分温婉明媚的美人模样,凡是数得出来的富家无不想将江南园景照搬到府上,只奈形似却不得其神,颇有千篇一律的味道。

钱浩在后院僻静处置了一座小园子,穿过月窗门,绕过假山,眼前是随风曳动的小竹林将茅草屋掩在其中,水流潺潺声在耳边回荡,支起的窗户下是一片小花田,别样清幽雅致。他回头小心观察六皇子脸上的神色,见贵人嘴角上扬,双目四处打量,想来是正合心思。

陪侍在朱照身边的只有钱浩、钱秀及他的心腹恒晟,除此之外皆是钱家下人,大小姐钱云倒是没了踪影,低笑一声,双手负在身后悠闲地往前走:“看得出此处是先生心头之爱,被学生占用了去,着实心上难安。”

钱浩抿嘴笑,不卑不亢,如此倒有几分读书人的清青贵之气:“读书之地自是清净些好,府中人随意惯了,有人天生嗓门大,也不好拦着不许他说话。”

钱浩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钱秀,温柔可人地站着,耀如春华,风风韵韵,百般难描。他在晋州物色了一位好后生,想着自家女儿这般好颜色,虽然身份低了些,只要他多给备些嫁妆嫁过去底气足,也受不得亏待。哪知如娘却将心思动在了皇子身上,就连娘也劝着说:“即便是再不得宠的皇子也能做个闲王爷,阿秀灵泛些抓住了他的心,侧王妃总归是跑不了的。咱家又不缺银子,如今图得也不过是让晋州人高看一眼,你们两口子当年闹的那出事到今时还在街头传着,当真是丢人败兴。”

走进屋子,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朱红色桌案,翠绿吊兰的细叶已然垂到几案下,文房四宝摆放整齐,还有几册书放在桌案正中央。墙上挂的多是大家之作,看得出钱浩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收集到,左手边是一张软塌以便歇息之用。

“不知皇子学到何处,便全都拿出来便于挑选。从明天开始授课,殿下意下如何?”

朱照点了点头:“先生去忙,恒晟再此陪我挑书便可。”

钱浩也没打算把钱秀留下来,就算别有用心,太过急切吃相便太过难看了,叮嘱道:“明儿你记得唤上你大姐,免得她又贪睡,再有几分小聪明也禁不住这般犯懒。”

钱秀心里不乐意却也不敢违逆,轻声应了便先退出去了,她并无意攀附权贵,只求能与意中人双宿双飞,在老太太与爹娘眼中做惯了乖巧听话的样子,让她不知该如何拒绝。

钱云带着铜雀慢悠悠地在街上走,快到邓府了却又停了步子,铜雀不解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以往一说来见邓公子,你就乐得很,今儿怎么无精打采的?”

钱云连眼皮都懒得抬,无趣道:“想来是他母亲不在府中,这才唤我过来。”

铜雀心中有几分难过,小姐与邓公子尚小时便定了亲事,年岁渐长,邓夫人却是越发不待见小姐,曾在旁的夫人前抱怨小姐脾气骄纵,无半点千金小姐该有的端庄稳重,眼瞅着身边夫人家的孩子长得越发标致又知书达理,心里更是不甘心。小姐自知不讨喜也不会不识趣地往邓夫人身前凑,只会差人将邓远才约在外面闲谈两句,诉一诉衷肠。

“邓夫人同其他家夫人一道去山上寺庙进香了,小姐快别在这里磨蹭了,我这就去让他们通报去。”铜雀说着走过去同邓家家丁说了句话,很快她回来,洋洋得意道:“邓公子正在练画,特地吩咐了他们若是咱们到了直接进去便是。”

钱云的心早已不被邓家人所牵动,唯有怒恨充斥,更恨自己以前识人不清。邓远才所住的院子她不知走了多少遍,八岁起玩在一处,岁月如光般飞快流逝,转眼间他们都已经长大,这条路她闭着眼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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