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真希望王文胥说出的第一句话是问她近来过得可好,可他偏偏问了她今日去见了谁。
“我今日并未出去,不知父亲为何会有此一问?”
她偏要装傻充愣,就想要看看王文胥会如何应对。
王文胥不骄不躁,似乎才道三娘不会一次告诉他,便道:“出去转转无所谓,我也不主张天天将自己锁在屋里。但是,尽量不要去见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免得出什么事。你也知道,我是受了你生父生母所托照看你,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没办法跟他们交代。”
要是换在从前,三娘一定感恩戴德,认为这都是王文胥对她的关爱。
可现在,她感恩不起来。
“我知道了,父亲还有别的要说么?”
三娘打定了注意要让王文胥自己捅破这层窗户纸,故意做出这副无所谓的模样。
王文胥思忖了片刻,始终还是有话想说,没让她走。
“有个事情我且问问你,你与左家人相熟么?”
“不相熟。”原来他已经知道三娘去了何处,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道:“既然不熟,就甭去了吧,上回左誉那事情既然作罢,还是别去招惹的好。”
三娘也不反驳,应道:“是,我记下了。”
她出乎意料的乖巧,居然也不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王文胥终究是耐不住性子了,知道三娘分明有事,可她偏又不说。
三娘反问他:“若是我问,父亲会如实同我说么?”
王文胥低头思索了片刻,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你且问,我能说的自然会同你说。”
三娘也不客气,直接问他:“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这个问题明显把王文胥难住,沉默了半天都没回应。
三娘再道:“这个问题不说也成,那您告诉我,为什么要装作这副颓靡至死的模样?你分明不是那样的人,你明明比谁都清楚。
王文胥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看着三娘:“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你去左家见了谁?”
“父亲先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无可奉告。”
他皱着眉:“从你入府那日起,我就知道你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本来也没期盼能够用拴住你多久,但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好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往后王家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保全你。”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信,只是追问王文胥:“父亲先回答我的问题。”
三娘锲而不舍,王文胥避无可避,只能一声叹息:“我真后悔当初带着你进宫去,不然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的一声感慨在三娘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他竟还不肯说出实情。
“当初父亲遣了苏公子来河洝救我,我真感激不尽,一心想着报恩,把您和母亲当做亲生父母来孝敬。可父亲为何要瞒着我呢?你明明知道我的生世,明明知道我生父还活着,却只字不提。你可知道,你这样会害了我的。”
他无话可说,只能摇头:“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告诉你能有什么用?左右现在我不说你也知道了,然后呢?你又能做什么?”
“我可以走,离开就能保您不受牵连。或者,咱们一块儿走,找个清净的地方了此残生。”
他却又摇头叹息:“哪有这么容易?当今皇上可不是个善主,就算你走了,他也不会对王家放下戒心。你眼瞅着如今王家好像还挺兴盛,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再者,王家历经百世,我实在不愿意就此断送......”
这一点三娘能想得明白,王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对王文胥来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他觉得那样对不住王家列祖列宗。
齐王是个多疑又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王文胥包庇贤王遗孤已经是死罪,即便他现在没动王家,不代表他就真会放过王家。
如此说来,王三爷未必就真得了齐王的赏识,不过是齐王的一颗棋子罢了。他只是觉得王家尚有一丝可以利用的价值,这个价值还能跟王文胥扯上关系,否则他不可能留王文胥这么久。
这么想来,事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三娘将心中所想埋在心底,嘴上道:“那您为何还装作一副颓废模样,难道你这么做就能真正帮到王家了么?”
他自知不能,摇了摇头:“不能,但此时,只能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三娘凝神想了想,问出她此前就想问王文胥的问题:“如果,我的生父和齐王真的刀剑相向,齐王要您交出我,用来要挟我的生父。敢问您要怎么做?”
她等于是给王文胥出了大难题,一边是王家,一边是道义。正如邺越笙所说,他在危急时刻会保王家,但三娘想听他说。
王文胥果然思考了很久,几度想要开口都给咽了回去。
三娘看他如此矛盾,又突然后悔问出这句话:“您可以不回答我,但我有一条路要您来选。一是,我离开王府,从此天涯各路互不相干;二是,弃暗投明,助我生父成就大业。”
王文胥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能从一个十四岁小姑娘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祁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话能乱说么?”
当然不能乱说,可现在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齐王已经不可能在真正信任王家,除了倒戈别无他法。王文胥即便装一辈子的废物,齐王也不会放过她。能躲避过一时,躲避不了一世。
三娘异常认真的看着王文胥:“我当然知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