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爷见林院士瘾犯了有些愁,在座的就只有他和师爷有点儿墨水。
若是他去接了林院士的上联,林院士说对得不好岂不扫面儿。若是说对得好,他堂堂一县之长去争那玉佩,实在有失身份。
师爷似乎看出傅老爷的心思,连忙来圆场。
“香波满斗,瑞烟笼罩碧琉璃。”师爷思索了片刻,给出下联。
林院士像是喝高了,扭头看了看师爷,思索了一下说道:“还算工整,就是不够大气,还有那么点不合情境,还有谁愿意一试的?”
师爷是急得跺脚,怎么给了台阶不下呢?
三娘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月亮周身起了一层薄薄的蕴,给了个下联:“灵胥未泯,祥瑞普降河安城。”
一旁坐着的吴先生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一看,真是三娘开的口。
席间的众人都朝三娘望去,然后又瞧瞧林院士。
林院士捋着胡须仔细品了一下:“嗯,对的公整,朴实易懂,也算合情合境。”说着,他将手里的玉佩拎了拎:“说到做到,这玉佩归你了。”
他嘴上说着话,眼里却四处搜寻没有焦距,估摸着还没找到是谁开的口。
三娘从座上起身,行至林院士跟前,福身行礼:“先生......”
先生?林院士愣了愣:“你是?为何唤我先生?”
三娘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回先生的话,晚辈乃是傅家的三小姐傅瑶生,吴先生是晚辈的恩师,您自然也是晚辈的先生了。”
林院士望着天花板沉思,好像在想傅家三小姐到底是哪一个,想了半天突然道:“我听慕云说起过,三娘是吧?......嗯,确实是个乖巧的孩子。”他便把玉佩放到了三娘手中。
慕云是吴先生的名儿,三娘收了林院士的赏,又道:“三娘谢过先生......”
“傅衡啊,你这个女儿倒是知书懂礼。”林院士哈哈道,边说边回到座上去了。
傅老爷则推辞:“林院士说笑了,三娘是误打误撞,当不得这四字。”反正就是些客套话。
老太太很是高兴,林院士在河安甚至南淮州郡声望颇高,他夸三娘就等于是夸傅家之女。
“咱们傅家的姑娘一向乖巧,加之吴先生这些年的悉心教导,也算是知书达理的......”老太太一边自夸一边还不忘把吴先生拉出来吹捧两句,林院士听了自然受用。
三娘出了堂屋的门,就听不见老太太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左不过是吹嘘之词,林院士身边那么多高门子弟,现在又要到京中任职,老太太还不是想在这上面挖条路出来。
何氏瞅着三娘的走出去,心里暗骂搔.货,真是会出风头。
“可不是嘛,我家静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比三娘那丫头差,方才要是静娴去接,定是比她对得好。”
何氏自来不会说话,林院士听着不爽快:“既然不差,为何方才不来对我那上联?”
傅静娴在皱着眉,烦何氏太多事。
老太太连忙救场:“林院士再用些瓜果。”说着忙削了个苹果递到他手里。”
好在林院士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接了苹果吃起来,方才那点事也抛到脑后去了。
老太太这边赔了笑脸,那边瞪了何氏一眼,细声道:“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
傅老爷也厌恶的瞅了何氏两眼,她登时来了火,奈何这场合又不好发作,她只好坐在那里闷闷不乐。
回到座上,三娘将那玉佩拿给吴先生:“我看院士他是从怀中取出的,估摸着不是寻常的饰物,还是交给您吧。”
吴先生却笑着摇头:“也算不得太贵重,相国家的公子上个月前来拜访时送的。他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给你倒是比给旁人强。”
三娘还是觉得不妥,何况送礼的还是相国家的公子:“既然如此,三娘就更不能收了,相国家的公子不就等于是替相国大人给的么?”说着就要塞给吴先生。
“你这孩子真是难缠,我那夫君的脾气谁都知道,当年他还把贤王送他的玉如意赏给了门下弟子呢。相国大人与他是旧识了,他那性子人家也清楚得很。”
三娘难得听到有人提起贤王这个人,吴先生也是口无遮拦,在大邺,贤王这个人几乎是禁谈。
相传他与当今圣上为了夺嫡自相残杀,后不知去向,自古成王败寇,多半是被绝杀了。
吴先生似乎发觉自己口误,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在赏月闲谈,才松了口气。
“意思是院士他常做这样的事么?”三娘故意忽略别的不谈,捡这个来说。
“可不只是常常了,但凡是有宴可赴,他就必定出题。上回有个米贩商人,他儿子考中了秀才,非要请咱们去赴宴。席间不是商贩就是寻常百姓,他居然问人家《六韬》简论,好在那商贩的儿子也在场解了围,否则真有些损人家面儿。”
《六韬》是先秦时期黄老道家典籍,讲的是军事政论,属兵书一类。莫说寻常百姓了,就是书院里那些个学生也不一定就精通。
三娘则抿着唇笑,吴先生见三娘这般,也跟着发笑。
月上正头,宾客渐渐散去了。
秋姨娘过来同三娘道:“不早了,咱们回吧。”
她今儿也确实呆得久了些,主要是吴先生在,她这个做学生的陪一陪也是应该的。
“先生,那学生先行告退了。”三娘起身冲吴先生行礼。
“去吧,往后不论谁替了我的班儿,你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