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状况?宁小闲绷紧身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恰好见着一个影子从茂密的林子里钻了出来,低沉道:“你们可真慢,居然才走到这里。”
她还未看清他的脸,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来者何人。
沉夏果然好本事,这么快就甩掉了玄武的追捕。不过他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左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想来是断了,右边胸口上已经包扎妥当,可是看血渍渗出的范围和速度,创口应该很大,她估摸着自己的拳头握紧些都能伸进去,那伤口可比当时扎进长天胸膛的一剑要狞恶得多,想来他若非有修为在身,当场就会毙命。小腹上的衣物破了两个洞,露出来里面的伤口亦经过了处理,他微微佝着背,显然伤势令他疼痛异常。
沉夏已经处理过自己的伤口了,可惜玄武的神力如附骨之蛆,不是那么好清除的。他的生命力看来也极旺盛,她都能看到他臂上的伤口蠕动着想要愈合,却一次次被敌人残留在伤口上的力量重新扩张。
长天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以他的眼力和经验,甚至都能判断出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哪怕有山河阵这等异宝在手,能躲过神兽出手的人也必然不多,何况沉夏只是渡劫前期的修为。
弄丢了对手,玄武此刻一定很恼火吧?
宁小闲特地朝他身后看了看道:“玄武呢?”别被他引过来了才好。
“我将她带出了山谷,又走了很远才遁回来。这里在她神念扫视之外,她一时半会儿追踪不到这里。”沉夏在三丈之外站定,俊秀的面庞失了血色,浑身却泛起了乖戾的气势。这么沉重的伤势反而令他看起来像头孤行的狼,安静、危险,戒备心重。
见着他身上的伤,宁小闲就知道自己二人的筹划成功了一小半,心里也觉得好生解气。沉夏在第三幕天地结束时刺伤长天的那一剑,至今还令她记恨不已。
此时沉夏看了一眼长天脚下的绮罗夫人,挑起剑眉道:“这回你们居然提早将她弄死了啊。”
“提早?”意思是,绮罗夫人本就要死在第四幕天地中?长天却摇头道:“第四幕天地里混进来一头蛮族化生的赤虎穷奇,蛛妖是死在它手上的。”
沉夏顺势一瞥,果然看到绮罗夫人胸口和脖子上巨大的伤口,的确是动物锐齿所伤,也不为意:“她勾结蛮族,被玄武发现了,藉着大婚的机会将她邀来这里杀掉了。”他随口道,“若这幕天地未改变,她最多再有一个半时辰也要死。”
他抬头看了看东方,那里天空彤红一片,显然是毕方正在追捕伤人的赤虎。
“我过来的路上,感应到强大的煞气,若未料错,这么大阵仗恐怕很快会将玄武也吸引过来。”他眯起眼道,“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你们不是要利用毕方神焰来煅炼雷击木么?拿来。”
宁小闲将雷击木取出,丢给了他。沉夏掂了掂道:“到密林深处等我。”随后,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了。
这般神出鬼没的本事,当真令人羡慕啊。不过,沉夏虽知自己掉进了宁小闲和长天的布置当中,也知道他们特意借助玄武之手打伤了他,这次露面却只字未提,连愤恨的表情都未露出来,甚至还主动履行约定。
这人的心性,已经沉稳到可以摒弃主观情感,只做对自己最有利的抉择。如此气度和胸襟,她自问向来感情用事,绝无可能做到。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懔:长天说得没错,有这样的人惦记自己二人性命,实在是危险可怖。
她还未感叹完,长天已经迈步向前道:“快走,这里死掉的妖怪多,毕方手下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来。”他们取道这个方向,原本想着若是玄武或毕方追杀而来,可以借着赤虎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没想到绮罗夫人当了替死鬼,而赤虎跑到东边去了,也的确引开了妖怪们的注意力。
他想起赤虎离开前望过来的眼神,那里头可没有杀意。或许在它眼中看来,凡人太渺小,不值得费力去杀,又或许有别的原因?那一眼,它看的到底是谁呢?
宁小闲急急跟着走出去数十丈,忍不住再回望,绮罗夫人的尸首已经变回了真身,乃是一头硕大的、五彩斑斓的花蜘蛛,那鼓起的肚腹连一人多高的草丛都掩盖不住。
“身为妖怪,却背叛了妖族,与蛮人勾结?”她喃喃道。
“这不奇怪。”长天走在前面,几乎将她笼罩在他高大的背影之中,“妖怪向来各自为政,眼里又只有自己那一点蝇头小利。我在头蜘蛛妖的记忆里读到,这头蛛妖长袖善舞,是个打探情报的高手。几百年来,少说也给蛮人递送了上千条消息。最后她占据了毕方相邻的领地,也是为了就近监视。沉夏说她活不到本幕天地结束,应该是玄武早对她起了疑心。”
他话语里含着淡淡的讽刺。时至今日,妖族的本性还是没有改变,这个种群,注定不会像人类或者蛮人那样团结。
宁小闲却没注意这些。在她看来,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可怕的。有这么个烟视媚行的邻居,玄武想必也很不爽吧?天下男人都像闻着腥味儿的猫,不管动不动手,总爱多嗅一嗅。
长天说到这里,却顿了一顿道:“蛛妖的记忆中,倒还真有个有用的线索。”
“嗯?”
“你还记得,玄武的法器山河阵,就是掺入了地巽金才拥有了特异的性质么?”
“自不会忘。”在这固隐山河阵中,沉夏手里的这件山河阵能发挥出多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