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正是掺入了这样不起眼的东西,这一道鱼羊脍才可以鲜得令夜叉差点儿连自己的舌头也吞进去。
过了一会儿,涂尽也慢慢踱了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没必要留在陆地上了——”
“木之精在七宿岛上的灵草园内现身。”
众人嗖地一下抬起头来,喀赤哈的脸色更苦了:果然是一语成谶啊。
此时夜叉已打完牙祭,带着两个辅兵继续巡海去了,涂尽目送他变回真身,口里继续道:“一个多时辰前,七宿岛灵草园发现了木之精的踪迹,管园子的妖怪报上去,玄武已经亲自赶去查看。”灵草园虽称为“园”,其实却是七宿岛之一,其中种满奇花异草,和隐流的仙值园有异曲同工之妙。听他这样说来,也没人觉得奇怪。灵草园内珍奇遍地,若他们是木之精,也愿意去那里扎堆,因此这小东西出现在那里的机率的确更大。
宁小闲奇道:“它一个水里的妖怪,怎么知道灵草园的消息?”
“它有个守园的亲戚,当时正躺在河里睡觉,木之精奔跑时,刚好从它头上跳了过去。”他又补充道,“蛤蟆之间传讯很快。”
“……好吧。”说的也是,夏天岛上处处蛙声一片,不快就怪了,“只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玄武说不定还在岛上。若能得它相召,我们就可以不费周折,直接登上灵草园。”谁也没认为玄武能抓到木之精。若是这小东西能这般轻巧地被逮住,还能在这固隐山河阵中纵横无数轮回么?
话说回来,玄武都抓不到,他们这几个凡人就能逮住木之精了?想到这里,她瞟了长天一眼,只见这人面色淡然,似乎并不为这问题烦恼。
那么,现在他们就该想法子上岛了。前头众人就已经计议过,七宿岛对凡人来说不啻于龙潭虎穴,所以想要全须全尾地上去溜哒,最好的办法还是自上而下,由玄武亲自下令相召。
现在,他们缺一个让玄武不得不召见他们的理由。
长天想了想道:“涂尽,你去寻僖鱼,告诉她蛮人即将来攻。若她问这消息从何得知,你便说——”
涂尽低声道:“我便说是出逃前从蛮族那里获知的?”
“不错。”蛮族将选在夏季的最后一个月圆之夜进攻。只消她将这话捎到,玄武必知其意。”
要让僖氏族人帮助他们上岛,未必就要获取村人的信任,还有一样最最真挚的情感可以利用,这就是恐惧。僖氏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对于蛮族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他们方才在村内,还听闻僖氏妇女用蛮人来吓唬小娃:“北方恶魔最喜欢吃不听话的小孩子。”因此只要得到了蛮族即将进攻的消息,无论僖鱼信与不信,心中都会滋生出疑惧和不安,在她向玄武祈告的时候,这些情绪都会分毫不差地传输给玄武。
涂尽点了点头,走出去寻到女族长,拉着她进屋私语去了。
玄武得知这个消息会作何反应?公孙展心中好生紧张,却也奇道:“我们进入第三幕天地时,正是狂风暴雨,你们如何得知今晚是夏季的最后一次月圆之夜?”
“这里是南疆,夏季时间长。”长天只说了这句就缄口了,公孙展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下文,还是宁小闲抿唇笑着给他解释道:
“我原先行走大陆时就知道,南赡部洲的南疆地区,夏日较长,但是一般在十月也要入秋。昨日登岸之后,天气却很凉快,行至清晨草叶上还有薄霜出现,尤其路边一株乌桕,叶子都开始转红,这是即将入秋的前兆。”乌桕树被形容为“微霜未落已先红”,是敏感地反应季节变化的树种。
“至于月圆之夜也很简单。昨晚天空虽然笼着乌云,见不着明月,但现在恰好是日过中天了,你看村外的潮水已经退至最低点,正准备开始涨潮。每月当中,也只有十五、十六这两天涨潮从日正当午开始。”公孙展眺望海滩,果然海水退至了极远处,将黑色的滩涂都露了出来,只听她接着道,“我们给玄武的日期无须特别精确,原本它对于自己渡劫的时间就心知肚明。”
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涂尽就回来了,僖鱼却还留在屋中没有出来,低声道:“成了,她这就向玄武祈告。”
宁小闲道:“她可有犹疑?”
“自然是有。”涂尽冷笑道,“可她恐惧之极,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僖鱼比一般族人更聪明,此时就深知僖氏族人的好日子是抱着玄武大腿才得来的,这个大靠山一倒,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僖鱼哪怕是为了僖氏部落计,也一定会将此事向玄武诉说。
这一计的关键,就在于蛮族的偷袭确有其事。
家有恶邻,玄武决不会将渡劫一事四处宣扬,知情者本就有限。而蛮族能在最后一记天雷劈下之后再行偷袭,说明他们早就环伺在侧,以候良机。而从蛮族领地到七宿岛路程遥远,绝非十余个时辰可以赶到,因此排除了离原部落听闻天雷响起,再赶来偷袭的可能性。
那么排除了各种可能,事实就变得简单:蛮族提早得知玄武即将渡劫的消息,甚至连时间都打听到了。而长天等人,现在就要以这个消息为凭仗,登岛寻找木之精。
果然过不多时,僖鱼就从屋中出来,脸上再不见轻松神色,反倒是狠狠瞪着众人道:“你们的消息,最好是真的……”
不待她说完,涂尽即截口道:“为这消息,我们损失了很多同伴。”
僖鱼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