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这条线索去推断,镜海世家很可能便是昔年蛮祖的某个心腹遗留于世的后裔,世世代代所做的工作,就是准备迎接真命之体的重新临世。上下好几万年间,这其中发生了多少波折大概是数也数不清了,或许任何一个环节出错,这世上就没有皇甫铭了。
这也是蛮祖孤注一掷却又必须承担的风险。
可是天道在这中间截了胡、钻了空子,派出柳青璃将留给这二者的“寸光阴”偷走了。她所在的柳天师家族本就是蛮人后裔,但和蛮王血脉一点关系也没有,自身灵力充沛,又能以通灵之体请来地府阎罗,所以拔取“寸光阴”之时的修为妥妥可以达到真仙境。
若是换了别的天师,光是请阎罗上身都要耗掉大半条命,想再逃出神山,哪里可能?
柳青璃的前世阴九灵心思剔透玲珑,又有旱魃这样忠心耿耿的下属从旁相助,所以这差事理所当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长天问她:“天道要‘寸光阴’何用?”
明知要陪葬百万人,天道依旧唆使柳青璃拔取宝杵。这只能说明,在它的天秤上,宝杵的份量明显重于数百万凡人性命。
即便是天道自己,也要强调“天行有常”,不会时常做出有违天和之事。所以这支宝杵到底具有多大价值,才让它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是长天屏蔽天机、阻狙海勒古,也一定要逼迫柳青璃吐露出来的真相。他追问一句:“它打算怎么结束眼下的战争?”
对于蛮族的入侵之战,天道显然早有准备。长天不能将它当作有血有肉的人去揣测,因为这东西的本质是死板而生硬的规则。这也是几乎所有神境的共识:假设天道真有应对之法,恐怕也不易行使,恐怕也要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
而对长天来说,这过程会死掉多少人并不是他关注的问题。他的重点只在一处:他能不能从天道的计划中获得助力,救出自己的妻子?
柳青璃和海勒古互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天道也未说与我们知晓。它要我做的,只是收集而已。”
“收集?”
“这支宝杵可作为镇界之重器,擅于汲取天地间的伟力引为己用。”柳青璃轻轻道,“天道给我的命令,就是带着它出入各大战场,尤其是神境参与的战斗,以抽取战场当中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
镇界重器这个称谓可不一般。目前的南赡部洲,神器的数量虽说不多,几十件也总是有的,毕竟蛮族入侵南赡部洲,也带过来不少宝物。可是真正能当得上“镇界重器”的还真是凤毛麟角,那都是可以自行镇守一界的宝物,如地狱道的神物大衍鼎原本是后土的法器,在她身化六道以后变作了镇守地狱道的重器,其出产的孟婆汤乃是维护人间秩序最重要的奇物之一。
那已经基本脱离了法器范畴,拥有更加高大上的神效。
听到这里,长天明白了:“这样说来,当初我与白虎、怀柔猎杀颜烈,你就在侧?”
“是的。”柳青璃点头,“我离得很远。并且有宝杵在手,我便可以躲在时间的结界之中,你们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在极北地底救援怀柔、在神山追击广德,我们都察觉到神境大战爆发出来的力量迅速消失。”他不是破坏狂,然而神境激战中各位大能的气机碰撞,足以在短时间内引发天崩地裂。远的不提,他和金乌、虚泫联手狙杀广德真君的第一下,是直接将这位神人打入必死的境地,否则也不会激发广德身上的替死人偶。三大神境在刹那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碰撞,连天地都承受不起,生生在原地撕裂出虚空的缺口来。
可是那缺口平复得实在太快了,长天当时就觉出不对,只是大战方酣,哪有时间考虑这些?现在看来,也是“寸光阴”作祟。
柳青璃并不否认:“都是我。”
长天和大黑天互视一眼,不知怎地,心底隐觉不妙。只听柳青璃又接着道:“然而这些却还不够。”
大黑天一怔:“不够?”
“想让‘寸光阴’吸饱力量,还远远不够,目前它积蓄下来的,不过是十之一、二罢了。”柳青璃自地上拣起宝杵,轻抚杵柄的宝石,众人即留意到这颗宝石的颜色其实有些儿黯淡。料想它若真地充饱了能量,这颗宝石该是红光耀眼的。
莫说大黑天,就算长天听到这里,也是微微倒抽一口冷气。战争进行到眼下这种程度,死伤的蛮人和修仙者数以百万计,遭受池鱼之殃的凡人已过数十亿之多,莫说仙人、真仙了,就连至高无上的神境都殒落了。
生灵涂炭若此,居然还没让“寸光阴”吃饱?那么等到它完全攒足了力量,南赡部洲上还能剩下多少活口?
最关键是,天道要柳青璃收集这些力量,显然所图者甚大。大黑天惊疑不定:“是要用它来对付蛮人吗?”
海勒古却摇了摇头:“这问题我也反复思量。可是镇界重器的价值在于镇守、封印,却多半不用在杀戮。想用它屠尽蛮人不现实,天道必也明白这一点。”一旦变作了镇界的神物,法器的效用就发生偏转。比如当年宁小闲从大衍鼎上切割定魂铜,它明明又痛又怒,却也没有直接反抗。
这样的大衍鼎,已经不是昔年在后土手中威镇四方、大开杀戒的神器了。
长天一直沉吟不语,这时突然道:“想将‘寸光阴’喂饱,恐怕重的是‘质’而非‘量’,它需要的是更强大的力量来源。莫忘了它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