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疑问暂时是没有头绪,宁小闲把思路切换到别处:“好罢,就算皇甫铭真是蛮祖与夏灵姬之子,这所谓的‘真命之体’又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时蛮祖已在强弩之末,犹要花费最后的力量封印神山,最后不敌、败亡。换言之,他或许是将自己最宝贵的时间、力量和生存的机会,都让给了皇甫铭。
这或许也可归结为父子之间的亲情。可是宁小闲觉得,用“父爱如山”去解释蛮祖动机依旧牵强,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
沃又沉默了好久,才对宁小闲道:“天道并没有给我答案。”
这也在宁小闲意料中。天道并非无所不知,在过去几百年间,它连皇甫铭的真实身份都没摸透,对“真命之体”一无所知,也很合理。
只是她隐隐觉出,其中牵扯的秘密紧要而关键,似能牵动无数人的命运。可是现在她与这个秘密之间就像隔着一层厚纱,隐约见到一点轮廓,却看不清全局、瞧不见具体。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心塞。
沃安慰她道:“你才进入神山多久,就想打探这连蛮祖都讳莫如深的秘密?不妨先放过一边,以后择机再试。”
宁小闲无奈一笑。转轮王的话不无道理,可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其中更有一层深意在:连他都觉得宁小闲短时间内是逃不出神山、逃不出神王控制了吗?否则怎会说到以后、择机这样的字眼?
她在这里,真是度日如年呵。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些明白夏灵姬当年的感受了。
被挟迫着,留在自己不爱的男人身边;自己心之所系,却远在天边,似乎重聚重逢都是遥遥无期。
渴望而不可得,思念而不可得。
宁小闲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神王以沉夏夫妇性命要胁之事说了,而后问他:“东部战况如何,果真如此吃紧?请代我问一问长天,我该如何是好。”
丈夫需要时间思考,她也爬起来揩干身上水珠,埋床大睡去也。
……
南赡部洲,巴蛇山脉。
往年每到此时,西南地区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之中。今年却是一片冷寂,从仙宗到民间,人人脸上鲜有笑容。
因为惨烈的战事,也因为撼天神君与神王定下的契约。
或许还因为笼罩了巴蛇山脉的,从除夕清晨就不停歇的暴风雪。
夹杂着雪粒的雨珠打在隐流屋舍上的声音,格外与众不同。这里的建筑俱是隐流驱使参天古木化成,连屋顶都不例外,因此用不上瓦楞,倒是屋顶叶片婆挲,雨雪打在上边儿沙沙作响,像春蚕嚼食桑叶。
不远处两株叶片庞大的芭蕉,给这场交响乐再添两分韵脚。
柳青璃坐在主殿中,刚刚转述完来自地府的、关于宁小闲打探到的最新情报。旱魃海勒古就站在她身后,身姿挺拔如松。
像这样做中转站,已经有四、五回了。柳青璃特殊的体质,令她传话完毕之后不像别的乩童那么虚弱,反倒是面色如常、依旧红润。
坐在殿上那人以手支颐,听完后久久不语。柔和的灯光只照亮了他半边脸,俊美如削,而另一半深邃眉眼却藏在昏暗当中。
这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更难以捉摸,也更富魅力。
柳青璃正看着他。不愧是闻名全大陆的美男子,这张脸、这个人,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欣赏都没有丁点死角。她看了小半个月了,依旧觉得津津有味。宁小闲的品味不错,运气更不错,能得到这样的道侣倾心以对。
长天眼帘低垂,看起来反而像是无动于衷,柳青璃忍不住问他:“你想怎办?”
他反问她:“办什么?”
“沉夏那里,你会通知他撤退转移?”
长天不答,反而抬眸看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对战局漠不关心。”
“只是好奇。”柳青璃耸了耸肩,“于私,黄萱和宁小闲的关系匪浅;于公,沉夏又是你的盟友。我以为,你会有些着急的。”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宁小闲,此刻必觉难办。然而这家伙脸上没有一点忧虑之色,是成竹在胸?
“沉夏?没什么好急的。”长天徐徐道,“让我着急的,是另外一件事。”
柳青璃这才真正好奇了:“什么?”
长天望了望窗外:“今天的风雪不小。”
“风雪……”柳青璃也看了看窗外,的确见着电闪雷鸣、狂风卷集、雨雪交加,沉浸在夜色中的巴蛇森林像被激怒的怪兽,时而咆哮,时而呜咽。
可是这样的风雪夜很常见罢?撼天神君为何会着急呢?
她还未回过神来,站在她身后的海勒古却面色微变,似是察出一点端倪。
他正要开口,不意自己脚下的地面忽然无声无息地伸出一双手来,猛地抓向他的足踝。
隐流主殿的地面,本身质地坚硬自不用说,又施加了无数阵法,真是雷霆劈打都不会有裂缝,可这双手穿过它就像穿过水面,没带出半点声响,连地砖都没弄碎半丝儿。
好在海勒古心生警兆,间不容发之际硬是一抽腿躲了过去,下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去揽柳青璃。
仓猝遇袭,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护她周全。
话说回来,这里可是隐流的核心重地,又在撼天神君眼皮子底下,怎有人能潜入这里,暗算于他们?
可惜他的反应虽快,地底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烟。他指上长着尖而长的利甲,方才收拢如鹰爪,海勒古虽然没被他抓个正着,可是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