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树摇,在石壁上留下张牙舞爪的影子,仿佛鬼怪。
青牙抱臂在胸前,想看看她到这荒凉之地要寻些什么宝贝。
不过宁小闲站在这个硕大无匹的巨坑边缘探首下望,却没走下去,而是问典青岳:“此地后面怎生处理?”
这里可是神山地界,就算神王拿出来给子民居住,也不可能像外界那么随意处置土地。说白了,山要青、水要秀,生态环境要保持。这采石矶就像脑袋上的秃斑,难看得很。哪怕是典府派人在此干活,挖了坑也总是要填的。
“灌水,充作堰塞湖。”典青岳显然早有规划,“回填费工费力,不如引水来淹。湖上还能再造雅筑,山水相依方显灵气。”
宁小闲竖起大拇指:“好想法!”大水漫过,光秃秃的石头被掩在了水下,此地只余湖光山色。这里又是典府后山,亲眷届时又多一游玩好去处。
那也就是说,她要找的东西不在矶底。宁小闲举目四顾:“工匠们平时在哪里雕琢?”
“自是工坊。”典青岳指了指不远处的平地,那儿有几栋小房子,后头石料堆积如山。
宁小闲赶紧奔了过去,却不进工坊,而是绕过屋子转去看后面的石料。
石料大小不一,小的仅有半臂长短,大的重达数万万斤。宁小闲失了神力,身手依旧灵活,在粗糙而不规则的石料之间轻盈跳跃,竟是挨个儿查看。
她大半夜游逛典府的采石矶,就为了看看这些不值钱的石头?青牙和典青岳面面相觑,心头有说不出的怪异。
典青岳更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何况是拿阴素霓的性命来威胁他。要办到这一点,宁小闲本身也承担了很大风险。
结果她费尽周折,就是来这里找石头?
正思忖间,那厢宁小闲却停住身形,蹲下来细看,而后对青牙喊道:“青牙圣人,来帮我一把!”
既然都送她来了这里,那帮人就帮到底罢。典青岳朝着青牙一点头,后者即闪到了她面前:“做什么?”
宁小闲指了指眼前的石料:“请将它翻过来,底朝上。”
她么一比划,青牙两人才注意到这块石料乃是极圆滑的柱形,无论长度还是重量,在这一大堆石料中都是翘楚。柱身上图案密布,居然雕琢得极为精细!
“喝!”青牙双手抱柱,吐气开声,双臂肌肉块块贲起,果然在轰隆隆巨响中将它翻了过来!
柱身上的主图案,也一并曝光在三人眼下。
这是……典青岳先是惊讶,很快脸色就变了,变得比原先更加铁青。
他一个闪身站到宁小闲跟前:“娘娘,你该回去了!”
“哦?”宁小闲头也不抬,双目紧盯石柱,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将图案看个仔细、记个清楚。
她现在神魂受限,不若往日强大,但魂力依旧远超常人,依旧有过目不忘之能。
“典大军师知道这是什么?”
典青岳沉声道:“现在知道了,这是我的疏忽。请娘娘速回揽秋园,此事就当作从未发生过!”
宁小闲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我都站在这里了,怎么就未发生过了?你要是不知它的由来,我自去问皇甫铭。”
问神王?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典青岳眼角一跳。饶是他修养再好,这时说出来的话也有两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神王要将这几根柱子换掉,还赶在朝圣大典之前?”
“不知道。”宁小闲耸了耸肩,“我只知道神王见也不想见,还下令要扔掉的东西,却出现在典府的采石矶里。”她声音中带着很清淡的笑意,听在典青岳耳中却有三分凶险,“典大军师,你是何居心?”
是的,原先从飨神台上被换掉的三根石柱,赫然就摆在典府的采石矶边上!
就在这里,就在她脚下!
粗看起来,不过就是三根废弃的石柱。可是细究其中,神王非但自己不愿见,甚至也不想让天下人看见它们,这里面一定有它的道理。
典府居然犯了这样的忌讳!
“不是我……”这三字脱口而出,而后典青岳就住了嘴,长叹一口气,“罢了,既然在我这里,你要看就赶紧看罢。”若是旁人探究到其中奥秘,必然活不过两秒就要被灭口。他甚至不否认自己在方才那一瞬间起了杀心。可是权衡利弊,他还是不敢轻动眼前这一位。
那么,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堵起她的嘴,再消灭实证。
宁小闲指了指此行的另外两个目标:“还有这两根。”
青牙不声不响,替她将柱子上的杂料抛掉,露出底下的浮雕图案来。
宁小闲也知时间紧迫,伏下身抓紧细看。
又过盏茶功夫,她才抬头:“好了。”这三根大柱上的每一个人物,甚至每一根线条,都被绘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典青岳冲着青牙一摆手:“磨掉,快!”
青牙手中寒光一闪,已然执出斩马刀,用力将石柱上的图案挥削而下!
他的力量惊人,只见石粉簌簌而落,那些个也不知劳动了多少精工巧匠、雕得维妙维肖的浮雕,转眼就被抹去了痕迹,再不复得见。
青牙的动作快得人肉眼难见,只用了数十息时间,三根大柱就被削得干干净净,像新剥出来的冬笋。
直到此时,典青岳才长长纡了一口气,对宁小闲道:“回去吧。”
他声音隐含怒气,宁小闲目的已然达到,这时也就适可而止,转身随他往典府里走去。
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