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我为何要继续替它作事?”长天嘿然冷笑,“隐流在南赡部洲战场上牺牲的兵众超过三十余万,已经仁至义尽。”隐流作为战盟的中坚力量,在战争中承受的压力、作出的牺牲,一般宗派根本难以想象。若是天道只取而不舍,在营救宁小闲这件事上一点力气也不出,他可不会再为南赡部洲作牛作马。
海勒古苦笑一声:“你跟我说有何用?我若是天道,早替你解决了八百次麻烦了。”
长天面上的怒气已经收起,淡淡道:“这话本就不是对你说的。”
不是对他说的?海勒古微怔,随即明白:是了,此刻乾坤朗朗,众人在这里说了什么,天道都能知晓。
巴蛇这番话,直接便是说给天道听的。
长天又道:“战斗时龟缩不出也就罢了,现在还不现身?”
众人身后当即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我不能直接救人,否则也不会请海勒古出手了。”
金乌正在高空中极速飞行,中途怎么可能新上乘客?这又不是火车。不过长天一点也不意外,侧首望向来人:“那么月娥又来作什么?”
妻子被夺,他当时虽然气恨如狂,然而过后就冷静下来。因为契约之故,她落在皇甫铭手里暂时不会有人身危险。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摒除杂念和负面情绪,借助一切力量,尽快寻到解救之道。
金乌后背上果然多了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貌若天仙,正是天道在人间的分身,月娥。
“你和神王既已定契,天道也不能令你毁约。”月娥的秀眉蹙得很紧,难得有情绪流露,显然对长天定下的契约很是不满,毕竟隐流撒手不管,南赡部洲就是大祸临头。不过天道不能直接干涉生灵的意愿,她也只能默默看着。并且她和巴蛇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深知他伉俪情深,让他毁约变卦绝无可能。
“既如此,你所为何来?”
月娥侧了侧头:“神王虽然精明,但任何契约都有漏洞,你想钻空子还不容易么?”
金乌尖鸣一声:“我没听错罢,天道的化身竟然叫我们钻规则的漏洞?”
天道,就是规则本身。
长天面无表情:“条件?”
天道若不开出让他心动的条件,隐流为何要去冒这样的风险?老老实实缩回大西南,当个草头王岂不更好?
月娥涵养极好,不理会金乌的讽刺,只对长天道:“隐流当真撤回巴蛇山脉,再想出来可就难了。你不怕蛮人把你憋死在那十万大山里?”
隐流若是完全斩断与俗世的联系,那就相当于挥刀自……哦不对,是挥刀将自己手足都砍掉,从此元气大伤,恐怕慢慢沦作二流宗派,以后若是再想出世可就难了。
长天一哂:“不劳费心,开出你的条件就好。”说得好像天道真地关心隐流的未来。
月娥也不得不承认,论谈判的本事,自己比起宁小闲差了十万八千里,再这么说下去怕是要起反效果,因此干脆换回自己一贯方式,直截了当道:“继续支援南赡部洲对抗入侵者,不管用什么方式。作为交换,我虽然不能直接将宁小闲救出,却可以令她与外界有所联系。”
长天目中立刻有金光闪动:“你能让我和她说上话?”才多久功夫没见,对她的思念就不可遏制。
“不能。”她毫不婉转。
长天眼角顿时一跳,好在月娥马上接下去道:“她手中有十殿阎罗的生死簿,那本是阴曹之物,既可以记录功罚、吸纳香火,也可以用在诸位阎罗之间的互相通联上。”
长天抓住了重点:“生死簿可以令她和谁保持联系?”
“生死簿的原主人、转轮王沃。”月娥平铺直叙,“那本来就是为他而生的宝物,只要天道再一次允许,它就会恢复与转轮王的联系。”
原来宁小闲能够联系的人不是他,而是阴间的阎罗。长天皱眉:“我如想知道她的动态,还得找个乩童来通灵?”乩童只存在于人类当中,数量很少。不过为了跟妻子说上话,这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在于——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月娥侧了侧头,“不过乩童皆是人身,想要沟通阎罗,怕是能力不足。对话两次就要折损寿命,多来几次就死于非命。”
请来的神、鬼,道笔越高,对乩童身体的负担越大。想请来阎罗王嘛,嘿嘿,对乩童来说简直就是逆天的难度。
虚泫在一边听得憋闷:“莫不是要搜集全天下的乩童来用,死一个换一个?”死几个、几百个凡人对他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他嫌麻烦。
长天却知道月娥身为天道化身,不能提出这样有伤天和的法子,金眸只转了两下,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你的意思,要我去找柳青璃?”
月娥身为天道化身,事事只能袖手旁观,不可参与。天道为此扶植阴九灵的转世、天生灵体柳青璃入世,让她更好地执行天道意图。柳青璃要能为它办事,先决条件就是能够沟通天地,即便与阴曹对话也只是平时的日常,决不像普通乩童那么吃力。
若有她相助,以地府为中转站,长天就可以和妻子取得联系了。
“我会让她来助你,但她有自己的任务,你不可限制她的行动。”月娥淡淡道,“否则天道就会收回生死簿沟通阴曹的神能。”
长天眯起眼看她:“小闲在南赡部洲信徒广众,何必要柳青璃居中代为传话?”只要有信仰纽带,神明就能对信徒降下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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