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紧接着就听到典青岳淡淡道:“既如此,公主请回吧。我在贵军中了毒,公主也到了我军作过客,如此,两不相欠。”
他话说得好听,表面上似乎风光霁月、既往不咎,可是阴素霓稍一回味就明白,言下之意就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在这个特殊的节点,典青岳的军力比她强大,战盟的援军又还未赶到大潼关,正是夺城良机,她正需要典青岳帮忙,才能以佳绩取悦父王;往远了说,摩诘天在奇凌城的战场也寻求圣域的协助。这种情况下,她却犯了大错,令典青岳在自己军中受了毒伤。
要令这前嫌冰释如水过无痕,只需要递出一支神箭。她做还是不做呢?阴素霓咬着唇道:“典先生,您受了毒伤是素霓之误;可是神箭乃是摩诘天用作国嫁之物,拿它来补偿予你,恐怕……”
如果宁小闲在这里,立刻就会知道阴素霓说出这话要糟。果然典青岳的脸色沉了下来:“公主之意,我不配得它为赔偿?”
以阴素霓的话意,典青岳受伤是她私人的失误,不可拿国家宝物来抵赔;听在典青岳耳里,可不就是他不够资格?
这就要说到神器的价值问题了。放在个人身上,那是万金难求的宝物,提升战力的大杀器,就如宁小闲当年在白玉京发卖会上竞拍南明离火剑,那是舍了全副身家,又是赊又是当,最后还和多少宗派撕破脸才终于把它抢到手?
可是放在当下这样宏大的战场背景中呢?和能够左右战局的其他因素相比,它能排在第几位?
说穿了,不过是件法器。
如果上升到这样的高度来考量,阴素霓再听到典青岳的言语,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着急,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典先生说哪里话来?这样罢,我愿将自己的私军都借与先生,共五万之数。攻城开寨,尽可用之,定是如臂使指。”
阴素霓贵为公主,在摩诘天有自己的封地,也豢养了一支私军,战力甚强。在狼烟四起的南赡部洲战场,莫说是五万精兵了,有时就是多出五百人、五千人,或许就能改变战局、夺取胜利。
兵将、计策、运气,这些才是战场上致胜的关键,而不是一件两件神器。五万兵员,其实已是很大一块蛋糕,把它们割舍出去,连阴素霓自己都觉得肉疼不已。
典青岳也是微微一笑:“即是眼下攻打大潼关这支队伍?公主还是自己先留着罢,有朝一日要是嫁与我王,还可以再献。”
阴素霓俏面一红,也有些讪讪。五万大军还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大潼关,虽说主要是地形因素,说出去却也是很难听了。也不怪典青岳看不上。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她手下的大能太少,连混元境也只有这么两个——放在平时,这样的阵容堪称豪华,南赡部洲许多中小宗派尚且没有仙人坐镇呢,还一下就是俩;可是在当下这样的旷世大战中么,她手中的高等战力却显得有些单薄了。
这倒不是她小气,不肯花血本招揽人才,而是摩诘天绝不容许“国中有国”的情况出现——有领地,有私军,现在连高阶战力都有了,这不是想自立为王是什么?因此在这方面对她进行了压制。
和沙度烈前特木罕啚末之子啚炆一样,她手下也没有太多人才,这是国家对王储王女们作出的限制。这限制只在一种情况下会发生改变,那就是大规模的战争!
所以啚炆才这样渴望南赡部洲大战的到来,因为那是他打破旧有框架束缚,大展拳脚的机会!
这道理放在阴素霓身上,也同样行得通。
其实典青岳除了看明白这一点以外,还将另一个关键也想得尤其透彻:
如果阴素霓和神王完婚,那么这五万私军也相当于陪嫁了。虽说那是她的私军,是她压箱底的宝贝,可是以皇甫铭的本事,要将这五万人调出来自己用,还不是易如反掌?
阴素霓说得好听,什么借五万精兵与典青岳,其实不过是提前预支了自己的嫁妆而已。
这个女人,倒是很有两分心机。
说到这里,典青岳脾气再好,脸上也带出了两分愠色,不由得振袖而起。
这明显就是打算撂挑子的架式,无论是真心还是作态,阴素霓都要想办法挽回,否则后果连她也承担不起。
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
典青岳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已经抢先道:“好,我将桑梓箭赠予先生,以作赔礼。不过——”
典青岳的态度立刻就温和起来:“公主有话请说。”
她说得斩钉截铁:“先生要助我拿下大潼关、奇凌城,以及奇凌城以西的曲关、天星两城。”
这条件乍听之下和先前的协议并没什么不同,可是出兵相助和出兵打下城池,分明就是两个概念。前者还可以作一作表面功夫,后者却要下死力气了。
只要她肯拿箭出来,那就好办。典青岳略一沉吟即点头:“好。”
随后双方再立协议,各自签名画押,阴素霓这才取出神箭,依依不舍交了出去。
取箭也是很有讲究,要由她先对神箭说上三遍“暂付你于典青岳之手”,否则它从阴素霓身边被取走、远离了神王血脉,立刻就会暴起伤人。而后她再将神箭擦拭一遍,置于玉匣之中,由她亲手封印好,隔绝了人气,随后将之放进储物袋,这才转递给典青岳。
倒不是为显隆重,而是这宝物根本不能入外人之手。只要主人远离,它自会挣脱腾空,去寻找自己的天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