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他的祈祷还是得到了及时的回应,因为间不容发之际,他浑身突然泛起了乌光。在深沉的夜色中,这光芒虽然浅淡得几近于无,然而它的防护能力并不弱于四方天罗。
那是来自啚末的信仰之力,通过血脉的纽带传输到儿子身上,希望在千钧一发之际能保住独子性命。
然而就在此时,娜仁袖中突然窜出来一个细长的、蛇一样的影子,毫无花俏地一头撞在这层乌光上。后者连微颤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悄无声息地碎了。
失了防护,蝎尾鞭尖长驱直入,前进、后出,在啚炆后颅上盛开一朵血花,凄艳至极。
这一下如此凶猛,连他的魂魄都一齐击碎了。
王储殿下,卒。
击破了信仰之力护罩的黑影一触即收,又潜回娜仁袖中。在阴素棠的尖叫声中,娜仁回手一鞭打爆了白苛的脑袋,又望向她扬起鞭子。
阴素棠浑身血液都凉了,因此并未注意到白苛裂作两半的脑壳当中忽然有一缕黑烟冒出来,在雨夜的掩护下飞快飘进了娜仁的袖口里。
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可是娜仁手上一顿,抬头一瞥,似是被某物惊动,居然放过了她,默不作声地返身往黑炉堡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的速度快极,几乎一闪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天地之间,似乎只有雨水连绵不绝。
阴素棠站在原地簌簌发抖,一时回不过神来。方才她还是沙度烈王储捧在手心里的未婚妻,结果不知道哪里钻出来这个疯婆子,举手投足间就将王储杀了。前后不过数秒,这荒山野岭之间只剩下她和几个侍女,啚炆身边则只剩下一个幕僚还活着,到现在张着嘴站在原地,显然吓得魂魄都险些没了。
就在这时,阴素棠眼前的空间突然扭曲,如受火焰炙烤。
紧接着传来一阵裂帛声,空气如同画布一般突然从中撕裂,阴素棠从中窥见了另一片天空,那里群星闪烁。
她虽然修为不高,但在父母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这是极高超的神术。
有神人撕裂空间,直接赶到了这里来!
她惊得转身就逃,可是才跨出一步,眼前就凭空冒出一个巨大的身影。
这人高达五丈(十六米),就算是小腿都比门板粗,出现得又很突兀,像是自来就生长在这里,只不过她自己一头撞上来而已。
遭遇连番变故,阴素棠早已叫不出声,这时呆呆往后走了两步,侍女赶紧抢到她挡着:“公主小心!”
新出现这人一低头,就望见了地上的啚炆尸首,不由得怒吼出声!
他的声音像极了负伤的野兽,坚硬如金石交鸣,直入云霄,至少也是数百里可闻。阴素棠站得离他太近,只觉得地面震颤、群山瑟瑟,似乎承受不起他的愤怒和悲伤。
这的确就是她从啸声中听出来的情绪,除此之外似乎还有懊悔、不甘、惊疑,种种难言。
眼前那两个侍女没再吭出一声就直直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这一声怒吼太过霸道,直接将她们震得心脉断碎、魂飞魄散,再也无人能救得。
阴素棠也被震得脸色发白,心头一阵气血翻涌,险些喷出血来。这些众人平日里想见一面都要费尽千辛万苦的大能,也不知道从哪里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她虽受了内伤,却没有步上侍女后尘。倒不是她修为有多高,毕竟她只是十六岁的蛮人少女。究其原因,乃是对方怒吼声刚刚响起的时候,她头顶就浮起了一支小小的金剑影像。
这只小剑看起来只有牙签那么长,悬在半空中还会慢慢打圈,可是从它身上焕出来的金光却令人感觉到温暖祥和,它笼罩着阴素棠全身。
毫无疑问,是这支小小的金剑护住了阴素棠,令她不至于被来人的暴怒震作齑粉。
而后,沉重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仿佛闷雷:“阴生崖的金敕剑!你是谁?又是谁杀了我儿!”
这小姑娘头上悬着的金剑,乃是摩诘天之王阴生崖的随身法器。显然这二者之间关系匪浅,但他虽处于暴怒之中,却一眼看出来阴素棠并非杀害啚炆的杀手,理由也是简单至极——
她的修为太低,绝突破不了他加诸儿子身上的信仰之力的防护。
在他仿若雷極的威势之下,阴素棠双腿都软了。幸好她陪伴在父亲身边多年,阴生崖也是不世出的大能,总算她对于神境的威严有些抵抗力,这时就用劲儿掐着自己手心,才能勉强答道:“我,我是摩诘天三公主,阴素棠!啚炆是我未婚夫,原本下月就要成婚,结果被沙度烈的娜仁所杀,就在刚刚!”
她不愧出身王室,虽然连遇变故,自身又是命悬一线,说起话来仍然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两句话交代完了重点。从对方的威严、谈吐和话语,她如何听不出来,眼前这人就是堂堂沙度烈之主,特木罕啚末!
啚炆之死,那种椎心的痛苦终于将他从最深度的休眠中唤醒,跨越漫长的距离一步赶到了这里!
可他终究慢了一步。
娜仁?啚末很明显一愣,摇头道:“不可能!”娜仁对乌谬忠心耿耿,又怎么敢杀害特木罕的儿子,沙度烈的王储!
阴素棠微微冷笑:“怎么不可能,她逞凶不过瘾,还想挥鞭子杀我呢,多亏您来了!不信您检查啚炆的伤口,再不信,你何不问问这个人!”说罢,向着身后一指。
仅存的那一名啚炆心腹已经向着啚末跪了下来,脑袋都磕到了地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