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收走女鬼的人是她,当初第一个在潘宅后院发现女鬼的人,还是她!
现在想来,如果依着其他修仙者的脾性,怕不一击弄死了女鬼,那么哪里还有后来拷问实情的环节?
白素素也同样答应过“赵姨娘”,若是这女鬼“如实”回答,就放她一条生路。
现在想来,这女鬼岂非就是她自己特意放出来试探佐天泉的,否则哪有那么凑巧,突然出现的女鬼居然是赵姨娘,居然知道佐天泉一直想要打探的线索?
佐天泉阴恻恻道:“我要找的人,在哪?”
赵姨娘是假的又如何?如今迫在眉睫之事,仍然是找到潘老头手下的告密者,问出潘家主仆二人当年的遭遇!
“就在这里。”王阳右咬了咬牙,用最镇定的目光直视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居然就是佐天泉要找的人,居然就是当年赵姨娘偷听到的、向潘老爷告密的商队成员!
莫说旁人尽皆动容,就是佐天泉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激动道:“你的名字,怎不在书房的名册上?我分明将所有产子之人的名字,都寻了出来。”他听了赵姨娘的话之后,去潘老头的书房里一番筛选,将十年前春节后诞子的商队成员名单都找了出来。以他现今修为,不可能漏看王阳右的名字。
王阳右苦笑一声:“那是因为,我婆娘小产了。此后我遁走他乡,改了名字。”
在众人瞪大了眼睛的同时,他徐徐道:“潘仁寿生性多疑,虽然赠给阿牛丰厚银两和田产,依旧担心他将当年的往事都说出来。我在潘家商队里做事,平时和阿牛关系不错,潘老头就要我盯着他,若有甚风吹草动,一定向他报备。我原是不肯的,怎奈那大半年走商不顺,商队丢了货物,我也没拿着钱。眼看婆娘快生了,我连给她买蛋肉补身子的钱都没有。正好那个晚上,阿牛说了很多醉话,我、我一时鬼迷了心窍,跑去报给潘老头了。”
“可是过没多久,阿牛死了。二月二,也就是大家在镇边的沟渠找到阿牛尸首的那一天,我婆娘小产了,一尸两命,大人小孩都没了。”说到这里,王阳右伸手捂住了脸,“我那时就想,一定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
“我接到阿牛死讯的时候就明白,这一定是潘老头下的手。他还真敢!”王阳右冷笑道,“我虽然留了个心眼儿,没将阿牛说的话全部转告他,可是这老头连跟了自己十年的护院都下得了手,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还能活命多久?婆娘去世以后,我家也没别人了,将她下葬以后我就收拾了细软,远走高飞。”
“从那以后我就隐姓埋名,拿着潘老头给我的脏钱混进了另一家商队,很快干到了领队的位置。”
佐天泉不错眼地望着他,似在评估他话中真假,好一会儿才道:“阿牛对你说了什么?”
这才是他一心想知道的!
王阳右不答反问:“我说出来,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么?”
庄涣儿突然清亮亮地插话:“我们要安然无恙、四肢健全地离开!”
这是要防他动手脚。佐天泉望她一眼:“可以。”区区几个凡人罢了,出了鬼宅之后扔到穷乡僻壤去,未必就能走漏他的秘密。他原本急着离开白柳山庄,无非想找到当年的告密者,现在这人既然近在眼前,他也就不着急走了。
王阳右道了一声“好”,这才娓娓道来。
十一年前,潘仁寿最后一趟跟着商队出门,除了常规的货物之外,运送的还有尤其金贵的苗丝木。那一程不巧连逢暴雨,已经误了抵达时间,所以最后那几天里,潘仁寿不顾领队反对,强行要求商队连夜赶路。
潘老头的运气也是背,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附近有仙匪跟踪打劫。他队里原本请了两位修仙者坐镇,结果不是人家对手,均被打死不说,连苗丝木也被仙匪抢走。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百余人的商队,在修仙者的战斗中受牵连者三十五人,其中七人当场死亡,剩下的伤势轻重不等。
不过仙匪倒是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只抢了值钱的货物扬长而去。潘仁寿垂头丧气,却也只能督促着商队继续前行。
潘老头这一趟出门之前一定是没烧高香,屋漏偏逢了连夜雨。因为被劫当晚,他们在赶往下一个镇集的路上,被狼群缀行了很久。
九月的北地已经飘雪,大地萧瑟,食物短缺,狼群开始要囤积过冬的脂肪。这支商队当中恰好有不少伤患,狼群闻到血腥气味,哪里还有不跟随的道理?商队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成,出手打死了两支狼群,却无济于事。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儿,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饿狼。
潘仁寿知道这样下去要糟,吩咐商队将不能行动的伤患丢出去喂狼,却立刻遭到了拒绝。
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商队里的成员时常患难与共,有些比手足还亲,再说人都有悲悯之心,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去送死?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尾行的饿狼数量越来越多,最后积聚成了空前庞大的群体,开始冲击商队。
这时商队里的战力不过六十多人,还要分心照顾病人,哪里能是这此穷凶极恶的饿狼对手?
人类的队伍很快就被冲散了,阿牛再顾不得旁人,一心护着潘仁寿往外突围。他也的确是天生悍勇,居然硬生生从狼群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抢了两匹马逃往黑胡林。
不过狼群也分出来一小撮,追踪他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