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的正大门,居然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守夜的伙计的呼喝:“什么人,站住!”
紧接着唉哟两下痛呼,仍是这两人的声音。
那东西现形了?王阳右心里一紧,带着众手下往大门冲去,才堪堪过了前厅就望见外头走进来两人。
这是一男一女,男子作中年文士打扮,身材高大、仪表堂堂,颌下长须修剪得格外整齐,尤显飘逸出尘,一看即是精心打理过的。
饶是现在局势异常,众人见到另外那名女子,仍是不由得失神。她长得太美,樱桃小口芙蓉面,身段婀娜中带着两分丰盈,小腰太细,更显得臀儿浑圆。最好看的是一双明眸,盈盈得似能滴下水来。
她的仪态亭亭,一看就知是锦衣玉食的温柔乡里才能养出来的娇贵美人,可是双眉微蹙,眼笼轻愁,教男人只想将她搂在怀里,好生呵护一番。
这里站着数十人,她却漠不关心,双眼都没有焦距,似是只想着自己的心事。
众人为她艳光所夺,王阳右已经大声道:“兀那妖孽,快快显形!”一转眼看到守门的两个伙计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倒是放下了心。
没死就是最好。
“妖孽?”长衫文士开口,声音中带着微微的讥讽,“好胆。掌嘴!”伸手在虚空中轻扇两下,仿佛掴人耳光。
说来也怪,明明两人之间还隔着六、七丈距离,王阳右却感觉到两颊如被掌掴,并且用的力道还不小。他被扇得眼冒金星,双耳嗡鸣,两边脸颊热辣辣地好不疼痛。
“喀吱”,他还听到了自己嘴里发出来的细小声音。
后槽牙被打掉了。
然后他就听到这人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调问他:“你是此间主人?”
话音刚落,站在文士后方的趟子手突然冲他泼出一筒狗血!
那真是满满一筒狗血,又腥又臭。像他们这样行走于黑山白水之间,身上都会带些辟邪的物事。这个趟子手身上藏着的,就是灌满了一整节竹筒的黑狗血,里面用了秘法,使得血液不会凝固,并且这人还往里面加入了磨成细粉的生糯米,又黏又稠,以求驱邪的双倍功效。
王阳右在见到手下人的动作时,就暗道一声不好。这文士方才凌空扇他两记耳光,已显出神通非比寻常,八成是神仙老爷亲临了,却不似地此作祟的鬼孽——很简单,能这样扇他耳光就能轻易取他性命,那鬼物杀人凶狠,断没有留手的道理。可是修仙者的脾气都不太好,他见着手下人的举动,那真是叫苦不迭。
自己这一行人若是死在新来的修仙者手里,那可真是冤得没地儿说理啊。
果然这筒黑狗血泼到文士身后一丈之处就滑落下来,似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没能沾着对方分毫。文士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伸手随意一拂,泼狗血的趟子手如遭锤击,一下被击飞出去,将大门撞得重新关起,自己反倒落在大门后的大青石上,脑浆迸裂而亡!
商队众人见状,都是又惊又怒,待要抽出武器上前抢攻,王阳右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都住手!”
他在商队中素有威望,这么一吼,大家手下为之一顿,然后就听到王老大对这人说道:“神仙老爷驾临,我们有眼无珠,求您恕罪!”
神仙老爷?这不是宅里吃人的妖孽?众人都吃了一惊。
长衫文士冷冷道:“现在开眼了?”
王阳右扫了一眼门边的伙计,见他脑门上红白之物汨汨而出,显然已经断气。这名同伴是为救他而出手,却落得惨死的下场,王阳右心里戚戚,脸上却要堆笑:“是,是。大人请吩咐!”死者已逝,生者却还要保命。换个角度来想,这宅里有恶灵作祟,商队里都是凡人,正愁无从下对付,天上就掉了两尊神仙下来。若
能假神仙之手,除了这里的祸害,那就是保得四十余人活命。
以一命换四十余人性命,他是领队,自然要站在商队的福址上去周全考虑。
其他人终于也回过神来,识得厉害,遂不再言语了,只听凭领队发话。
长衫文士皱眉:“这地方怎么回事?似有古怪。”
王阳右苦笑道:“我们只是路过的商队,想躲躲外面的暴雨冰雹,哪料进到这里就发生了一连串怪事。”
这文士听了,脸上没甚表情,却问他:“你们也只是路过?”
“是啊。”
他又“嗯”了一声,目光一闪。王阳右不知怎地,后背突然一凉,似乎要大难临头。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走商十余年,也不知道倚靠直觉避过了多少次危险,这回当然也不怀疑,只是心中大惊:“这人忽然起了杀心,为什么!”
文士身边那美貌女子忽然道:“怎么,你又要……”
她一直漠然无语,似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关心。这是她首度开声,声音果然甜美,却充满了浓浓讥讽。
文士笑了笑,气势放缓,王阳右身上那般如芒针在背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文士牵着女子的手道:“好,好,不喜欢就算了。我们去看看那个沙漏如何?”温柔小意,与方才的辣手无情判若两人。
走进了主厅,那具沙漏果然还在原地。
文士走近了细细观之,又伸手往水晶球壁上抚去。
这一触,却是碰空了。
他的手,直接从水晶球当中划了过去,如同伸进了平静的水面,毫无滞塞感。
水晶球、金砂,居然都是幻影。
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