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合该符舒一役结束之后,本该由她的护卫黑嗥带回大西南地区的,不过这小猫妖却有些骨气,中途就离开了。阿花已经习惯居无定所的生活,时隔一年,却流浪到中州来,恰好就在浧浦头附近。有宁小闲的灵丹相助,它道行大进,虽然还是个化形期的小妖,但不再是前些年那样人人可欺了。
宁小闲手里原本就留有几根阿花的胡须,她又新习得不少术法,可以凭此与物主联系。得悉阿花在附近,宁小闲就知道,符舒逃走的成功率一下子由六成提升到了九成。在白虎眼里,神境以下的修仙者几乎都是同样弱小,因此派阿花前来和派其他任何人过来,效果都是一样的,反倒小猫妖法力低微,更加不引人注目,更别提他还有些很特别的本事。
符舒从贴身的香囊里,小心翼翼取出两根白色的长毛,其形如针,手感软而坚韧。她跟着白虎大半年,这家伙有时候也变回本尊的,她有机会偷偷收集虎毛,白虎自也知道,却不当回事。
接下来她静下心,将一段烂熟于胸的祷文喃喃念出。每吐出一个音节,都觉得身上的精力被剥夺了一分,待念完这短短十五个音节,脑海中就昏昏噩噩,几乎要倒地睡去。她知道这是自己身无灵力,因此术法只能吸取精力代替的缘故。不过咒声刚起,她眉心处即现出一根平时肉眼难见的红线,轻轻蠕动。
这就是白虎下在她身上的禁制,限定她离自己不能超过十七里之远。
这红线如同有形,但要伸手去拂的话,却像拂着影子和空气,竟是无质无感。不过符舒念咒未尽就取出一只小瓶,将里面血红色的液体涂抹在手指上,随后骈指如剪,在自己眉心处一夹!
说来也怪,碰着了这液体之后,这根红线居然化作实质,被她轻易就剪下来一半。这是异兽离俞的血,原是蛮人施放诅咒时必备的药物,却也有解除禁制的功效。
被剪下的半截红线,立刻如同蚯蚓一般剧烈挣扎起来。
这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明白这东西一旦挣脱出去,甚至暴露在空气中再多几秒,白虎立刻知晓,这回逃跑就算泡汤了。所以她下一秒就将这东西牢牢按在虎毛上,刚好口诀最后一个音节也念完了。
说来也怪,这截红线碰到了虎毛之后,立刻安分下来,重新渗透进去,转眼消失不见。
符舒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知道蒙蔽禁制这一招成功了。
像这种束缚类的限制,都分为主、仆两方,禁制就如同绳索将这二者实际连通起来,所以符舒超出白虎限定的范围,又或者这禁制被移除,他立刻就会知道。她学自平青州奴营的这个办法,其原理却是蒙蔽禁制,令它错误认“主”,只要把禁制再分流出来,灌入带有原主人气息的物什中,比如白虎的虎毛,然后再建立一层符舒与它之间的纽带即可。
这样一来,这个禁制其实就多出了一个节点,即是白虎的虎毛。它可作为符舒和白虎本人之间的缓冲,只要符舒将它带在身边,禁制默认连通的双方距离永远不会超过十七里,也就不会触动警报了。
接着,她摘下项链,正要放到桌上,突然面色一变,惨然道:“不好,就算我弃了这东西,白虎凭着虎毛也能寻到我罢?”
坠子是一枚兽牙,准确地说,是白虎的虎牙制成的护身符,可抵挡修仙者的攻击。她也知道这东西在逃亡路上肯定用得着,却怕被白虎循着自己的气味追上来。
但她却忘了,留着虎毛在手,也有同样的麻烦!
对神境来说,自己身上的物件,追踪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她盘算这计划许久,居然还是百密一疏。符舒面色发白,身体原就疲惫,这下两脚一软,险些儿坐到地上去。
窗台上的猫儿却跳下来,落地变成了个年轻男子,对她伸手道:“莫慌,将虎毛和项链都交给我罢。”
符舒失神道:“又有何用?终逃不脱他掌握。我不想连累你,你快走吧。”心灰意冷之下,连话也不想说了。
哪知这小猫妖却笑道:“只管交来。收进我手中之物,神仙也追查不到。”他很瘦,眼睛却大,有几分营养不良的样子,然而笑容开朗,有谜之自信。符舒见了,也受感染。她虽然精明,终归是个凡人,不能完全明白化形和神境之间到底有多大差距,否则一定不会将这两样东西递给他。
所以她尽管是将信将疑,却也依言交了,见他将虎毛和项链都贴身藏好,一边对她道:“快将余下事情做完,跟我走。”
都到这一步了,听天由命吧。符舒依旧振作精神走到屋角,先摘下最大的一朵解语花含在口中,又在剩下两枚花苞上各轻拍了三下。
如闻谕令,下一瞬白花绽放,果然形如小小铃铛,娇美可爱得可以媲美艺术品,并且两朵小花当中都渗出一颗晶莹的露水,转眼就要滴到地上去。符舒不敢迟疑,伸口接了。
约莫十息之后,变化陡起。
#####
深秋了,天黑得很快,再有小半个时辰,月儿就要出来了。
小镇上的行人明显减少,反倒路边的屋舍里,已经传出阵阵饭菜的香气。以白虎的耳力,当能听到凡人们的絮絮笑语。不知怎地,这些原本聒噪的声音,如今听来却不算惹厌。
再往前走,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它穿过浧浦头,春夏之际两岸有杨柳依依,也是这镇上难得的风景。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