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途,皇甫铭又变得沉默。
直到天幕上两轮明月高高挂起,他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蛮祖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嘿了一声:“想通了?”
“大概吧。”皇甫铭漠然道,“巴蛇虽然强大,到底难再寸进。修仙者得益于天,也受制于天。我却没有这项烦恼。我身负机缘,所欠缺的,不过是时间和火候罢了。”蛮族原本就是逆天而行的种族,又怎会去遵捞什子天道?
蛮祖欣慰道:“你不被巴蛇的威势吓倒,这便很好。他先前在时空裂隙另一边对你百般阻嚇,也是要令你自惭形秽,从此修行路上心魔深种,难有大成。这世上能不惮于他威吓的人,当真不多。”此刻连他也不得不感叹巴蛇这类异种得天厚爱,竟能修行到这般地步。若是他自己生来就能有这般奇佳天赋,或许昔年就不会怨恨天道了罢?
虽然时空裂隙早被抛在身后,从这里已经看不到了,皇甫铭依旧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他不会告诉蛮祖此刻心里的矛盾。
他需要时间充分成长,却又害怕时间过得太慢。
因为,他心里仍埋着一个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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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蛇游出了很远,才将马车轻轻放到地上,随后化作人形。
他刚变回人,身体就微微一晃,伸手撑在马车上才稳住自己。
宁小闲觉出马车安然落地,却等了一小会儿才见到外面透进来的光,以及,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依旧是一袭黑衣,干净整齐得半个褶儿都不见。依旧是那一张她闭上眼就可以在心中刻绘无数遍的俊颜,如今含笑望着她。光线从他背后透入,给他高大的身形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那颜色,就如同他温柔至极的眼波。
长天轻轻揭开帷帘,第一时间对上了那双宜喜又宜嗔的乌眸,那里面,有雾汽氤氲。
失而复得的感觉太好,两人视线相对,竟然是谁也挪不开目光。
再重逢,何须言语?
好半晌,长天才凑过去,轻轻抵住她的额头。这一下,两人更近了,他都能在她乌黑清亮的眼眸中望见自己的倒影。
他沙哑道:“小乖,你终又是我的了。”
话音未落,她的眼睛即是一眨,又一眨,珠泪随即扑簌而下,再也止不住了。
说起来丢人,她今日和长天分离时也哭,闻着他血气时也哭,如今重逢了又哭,当真是要将整年份的眼泪都流尽。渡劫前期的修士,大概没有哪一个像她这么好哭的。
长天将她拥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恨不得两人合作一个。她的身子这样柔软,却能将他胸膛烘热。女儿家淡淡的幽香不动声色地占领他的胸肺,他这才觉得心口空落落的那一块被重新填补,从此充实完满,再也不留一点缝隙。
她连哭起来都很安静。不到十几息功夫,他的胸襟就湿了一片,这才听到她微小的抽咽声。他想将她面庞抬起,她却抢先出声道:“别看,丑死了!”她用膝盖想也知道自己眼眶鼻子红彤彤,泪痕沾了满脸,这副模样怎么能心上人见着?
这丫头,当真是水做的。他心中一半儿酸楚,一半儿欢喜,伸手轻抚她的秀发道:“金豆子便这般不值钱,嗯?”见她刻意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也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于是替她往脸蛋上放了个清洁术。
宁小闲嘴角忍不住翘起,随即抽噎:“怎、怎不值钱,金贵得很,你得照价赔我。每掉一颗就要、就要给我十万灵石!”她哭得都有些打嗝,说话就不连贯。
他亏欠过她多少眼泪?长天忍着心中愧疚,替她轻拍后背顺气:“好,你掉了二十七颗眼泪了,那么就是二百七十万灵石。不多,但是先赊账。你知道的,我身上从来不带钱。”
她终于破涕为笑,再也哭不下去了:“坏人,不成!我这里、我这里概不赊账!”
他一低头,热息就喷在她敏感的耳廓上:“那可如何是好?我还不起。宁大人觉得,我可有别的法子能偿还?”
“偿还”两字,被他咬得很重。这样一个美男子和她耳鬃厮磨,又这么暧|昧地说要给她还债……哎呀,她脑子里为什么突然转过无数个念头,而且一个比一个邪恶?
满心的惶恐、后怕和悲伤,突然被他这几句话冲走了大半,只余下喜悦。
真是无穷无尽的、充满了胸臆的喜悦。他的怀抱这样温暖,他的气息这般熟悉,直让她觉得就算时光永远停在这个时刻,也再无遗憾了。
她满面晕红,俏颜上水痕未褪,又生春意。长天看着她微微噘起的小嘴,红嫩光润如樱桃,口里不免有些渴了,终是慢慢低首……
她被他眸中金光摄了魂,痴痴然抬起面庞,下意识想承些雨露。
长天一点一点靠近,只差半寸就要吻上那两瓣朝思暮想的柔软双唇。
这个时候,他却顿住了,随后闭上眼,强迫自己抬起头来。
待得他再睁眼,只见这丫头的小嘴噘得更高了,腮帮子也鼓鼓地。这一回,是气的。
见着她杏眼里写满的郁忿,长天伸手抚着她滑嫩的脸蛋,低声道:“莫恼,很快就让你如愿以偿。”
又是“偿”……她又羞又恼,一口咬着他手指,含糊不清道:“谁有愿!哪个要你偿了!”
说话间,****几次不经意拂过他指尖,细软温热,像羽毛一般撩拨他的心房。长天用尽全力才抑住将她压在车厢上痛吻的冲动,轻轻抽回手指道:“别胡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