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管家恭恭敬敬递上来一个叠成了豆腐块一般的方胜。
隐流说看,他就得看么?虬闰冷笑接过,有心将这方胜撕个粉碎,可是脑海里还有个声音回荡道:“反正马上要撕破脸了,不妨看看那妖女还想使什么诡计!”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嘴一张,给流言助威浇油,无论隐流在这玉简中说了什么都作不得数了。
他心里还在想着看与不看,一双手却像有自主意识,先一步打开方胜,还原成一张金笺。
笺上是宁小闲的手书,笔迹娟秀,只写了寥寥几字:欲得螭珠,再定协议,明日正午,梅园磋谈。
只看到“螭珠”两字,他心里就是砰然一跳。宁小闲这样说来,他要拿到螭龙珠还有戏?
是了,这女人心智多狡,谣言传出去的时候,大概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会落井下石,现在就要赶紧来安抚他了,免得那一纸证据泄露出去。
见着她的字体,就仿佛见到这个妖女扬眉轻笑的模样。虬闰心里浮上来一股凉气:“她既给我写了这么个条子,又送来得如此及时,那是将我的脾气都摸透了。”
因为余英男的关系,他对这妖女是越发深恨之。宁小闲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回仍旧抛出了螭龙珠作为钓饵。
可恨的是,哪怕他明明知道这是诱饵,却还想去咬钩啊!螭龙珠事关重大,是青虬族翘首以盼的至宝,他已经错过一回了,结果又一次获取的机会摆在面前,他怎能不去珍惜?
其实他也想过,将证据出示给皇甫铭看,而后要求他与灵浮宫一道掰垮了隐流,自己只要那枚龙珠。可问题在于,与皇甫铭合作,不啻于与虎谋皮,这珠子最后未必能进他手里。
到那时候,岂非又一次鸡飞蛋打?
旁人就见他接了一张纸讯,看了几眼,随后就木立不动了,连原本要说的话也没再继续。有心急的就催他:“什么绝秘?说啊。”
皇甫铭离他不远,目前在纸笺上一扫,而后道:“隐流送来的?”
“啊,是!”虬闰这才如梦方醒,这时手上的方胜突然无火自|燃,没两下功夫就烧成了灰烬,园中小风一吹,就此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座的一看就知,这方胜上附加了神通,只要被人打开了,几息之后就会付之一炬,令上头的消息不至于走漏出去。不过这种加密方式,自然也令他们更加好奇了,就有人问道:“你先前提到了传言,现在隐流又送口讯给你,这两件事可有关联?”
虬闰已经回过神来,闻言笑笑:“不,不是一码事。”
皇甫铭一直盯着他,现在突然道:“你指的是什么流言?”
他浑身隐隐有些雄浑霸道的气场,因此他一说话,旁人不由自主都闭上了嘴。
虬闰也感受到了这种气势,勉强扬了扬嘴角道:“便是有关我婚事的流言。咳,其实我两个月前就已经订下婚约了。”
大家面面相觑,过了很久才发出长长的嘘声,有人就笑骂道:“还亏我们期待了好半天,原来不是隐流和那小妖女的秘辛,却是你这小子自己的破事儿!你说罢,这回要糟蹋哪家小姐?”
“胡说八道!”虬闰笑骂一声,“我下订的,乃的是无极岛岛主的长女千璃,三年后迎娶。却不是你们口里传的那个……下次见着无极岛的人,你们可别信口雌黄,听着没?”他面上强颜欢笑,腹里却极不好受。订亲这事儿倒是真的,他没向众人撒谎。也正因虬二公子快要有正妻了,所以他才对余英男尤其愧疚,对她百依百顺。可她现在却已……
他转得有些生硬,在座的都是人精,谁看不出?不过虬二少既然不肯说,众人也就不再追问,反正也不关己事。众人笑闹了一阵,自说别的话题去了。
皇甫铭也同他人说说笑笑,看似毫无芥蒂,脑海中却与蛮祖交流道:“撒谎,他要说的秘密,分明与姐姐有关,却又接了姐姐的字条,临时改变了主意。我真想擒下他,把他脑子里的东西都挤出来。”
蛮祖嘿了一声:“在大庭广众之下?”
对付虬闰不难,难的是拷问过后还不能杀了他,事后怎么摆平和灵浮宫的关系?海族对血脉的重视程度,尤较陆地妖怪为甚,这个海中门派又护短得紧,恐怕关系修补起来可有难度。
皇甫铭目光闪动:“不若偷偷抓来拷问,再事后杀了他嫁祸给别人?偌大中京,也不少这么一个二世祖了。”
蛮祖在他脑海中寄居了几年,知道这小煞星执拗得很,两度提起此事,那是铁了心非办不可了,当下无奈道:“你打算何时动手?”
皇甫铭目光微闪:“从我方才那角度,只能看到金笺上写着‘正午梅园磋谈’这六个字,料想姐姐约他见面的时间,不是明儿就是后天。那么我们就……”他低低说了一句,蛮祖也只得道,“好吧,那须得谋划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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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午,梅园。
宁小闲早早就候在这里了。
中京富人云集,豪宅荟萃,自然有许多人庭院里头都种了梅林。但是中京只有这一家园子,敢在自家牌匾上简简单单地只写“梅园”两个字。更重要的是,其他人说起梅园,也仅指这一家。
自己挺自己,顶多叫做自信。别人也认同,那才叫做牛气。
梅园里面当然有漫山遍野的梅花,应季怒放,果然是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并且这里的梅花也不仅限于世人印象中的淡粉和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