矍清明伸手去接这东西,指尖却在聂云娘掌心一勾,那一点儿痒意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差点儿缩回了手。
结果矍清明拿着玉玦,翻来覆去看了好半晌,直到聂云娘都不耐烦了,才瞥了天空一眼。
挡住了月儿的重重乌云刚刚挪走,月华如水倾泻而下,照在这一小片空地上。
这时他才不满道:“你这是敷衍我么?”
他不满意还拿去看了那么久!聂云娘银牙都要咬碎,怒气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逸了出来:“矍清明,你待要如何?”
矍清明目光在她身上一扫,突然笑道:“不若将清风扇押给我当信物,派内人人都知道这是你的东西。”
清风扇!
聂云娘瞳孔骤缩,原本被惊惶、恐惧、愤怒和厌恶堵满的思绪,突然间闪过一道灵光:他的目标,该不会是这件法器罢?
顺着这条思路再往下想,矍清明为什么早不提、晚不提,非要在自己和姚师弟执行师门要务的时候提出来这么非份的要求?
除非……
她当即纵身后跃,厉声道:“姚师弟!”指尖已经扣在腰间的鸣镝上,就要摘下。只消那么轻轻一勾,这支响箭就会飞上半天,传讯师门。
可是这三个字才喊完,她就见到矍清明嘴角挂着冷笑,竟然是有恃无恐的模样,顿时想起把柄被矍清明掌握在手里,万一自己引来了师门中人和他撕破脸,他将自己的秘密抖出去怎么办?女儿还在十四师弟座下,只消将她召过来验一下血脉,这秘密就再也守不住了,反而矍清明眼下这番举止只能说是德行败坏,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指认他背叛师门,是对方派来的奸细。
她犹豫了。
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她惊觉身上起了变化。
得她召唤,那姓姚的长老当即闪身而至,站到她身前,低声道:“怎么了?”他和聂云娘早年是出自同一峰的师姐弟,几百年来交情甚笃,自然很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了她。
因此,他自看不见地上聂云娘的影子起了些微的变化。而在他身后,聂云娘五根纤纤玉指屈起如钩,居然狠狠扎入他后心!
她虽非体修,然而毕竟入道多年,体质强韧,肌体坚逾精钢。姚师弟顿觉后心一痛,聂云娘五指已经深深扎入。虽说他反应极快,肌肉瞬间紧缩,却也被她生生抓得入肉五分,再前进一寸就能把他心脏都挖下来!
随后,他才听到她带着惊惧的声音响起:“让开!”
“师姐,你疯了!”姚师弟一个踉跄转过身,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幸亏她未专练过指上功夫,没能一记竞功。结果她下一个动作就是抽出腰间佩剑,毫不迟疑地挥砍过来,口中却急道:“让开,我身不由己!”
矍清明两步跃至姚师弟身边,沉声道:“她本门叛徒,一直暗中给对面联军传递消息。她再说自己身不由己,你也莫信。”
姚师弟一时茫然,不知这情形要如何处理。他向来很听聂云娘的话,可是她刚刚才重创了他,矍清明又是镇守北方战线的大修士,位阶远在他之上,按理说,此刻的确该听矍清明的。
聂云娘神智明明清醒,身体却像拥有自己意志一般疯狂向姚师弟进攻,连她这个主人的命令都不听从。她到底入道多年,虽不晓得这是宁小闲潜在一边施用了博泽的控影之术,控制她的身体反伤同门,却也能明白多半是敌人暗中捣鬼,此刻来不及辩驳矍清明的诬陷,嘶声道:“姚师弟,发鸣镝!”自己嘬唇,打算长啸示警。
她只是暂时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灵力却未受损,这一下提气而啸,声音至少能传出三十里外,妥妥地送到掌管这片区域的仙人耳中。此刻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丑闻走漏的后果了,只想迅速掰回眼前这一局。不过就在她刚刚提气的同时,她的左手突然屈握成拳,狠狠一下击在自己丹田上!
这一击气力极大,丹田又是气海和储存灵力所在,她刚刚提起来的这口气劲顿时就被打散,那一声长啸也未能出口。
姚师弟得她提醒在先,又见她抬手自残,一下子醒悟过来:“师姐恐怕是被别人的神通控制了,难以自控。果然她是清白的!”这里没出现第四个人,那么控制了聂云娘的“别人”,自然只有一个!
并且这人就站在他身边,离他还不到半臂距离!
想到这里,姚师弟都觉得毛骨悚然。不过还未等他有所动作,矍清明右手已经探出,顺着先前聂云娘抓出来的五指洞再度施展了掏心拳!
然而他毕竟精擅于体术,指力绝非聂云娘这样主修神通的修士可比。姚师弟背后一阵剧痛来袭,紧接着胸口一凉。
他眼前一花,矍清明已经站到他身边,侧着头看他,手里还捧着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兀自跳动不休。
“那心脏,是我的?”毕竟是修仙者,这样的伤势都未立刻毙命,可是生命力也随着鲜血的奔涌而大量流失,姚师弟神智迅速迷糊,惟有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那就是聂云娘方才凄厉喊出来的“放鸣镝”。
他马上就要死了,须得唤同门来给他报仇!
不过还未等他摸到腰间,已经有人伸出食、中二指,轻轻将这支小巧的箭头自他腰间的暗袋里取出来。这人看起来不苟颜笑,大概还有长期皱眉的习惯,额上都有抬头纹,不过什么时候潜到这里的,他却是毫无所觉。
“姚师弟!”毕竟同门多年,聂云娘见到姚师弟的身影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