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长天重获自由后就杀入白玉京第十三层,将元凶杀了,又将剩下几位长老抓起来关入了神魔狱,让其背后势力付出巨大代价来赎回。这行径其实形同绑架,这位权长老背后的力量最大最着急,付出的代价最高,所以他是第一个被释放的。
也亏得他第一个出狱,终于稳住了自己在天上居的位置。后面被释放出来的长老,待得回去之后都已经物是人非,商会内部早就进行了大洗牌,位次重新分割。
那一段沦为阶下囚的经历,对于向来是位高权重的权长老来说恐怕很不愉快,不过除了一开始的苦笑之外,此刻他的形貌之间,竟是见不到一点局促和尴尬。这一份面皮和镇定功夫,当真叫宁小闲佩服不已。
当然她转眼就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
天上居在这个当口找上门来做什么,并且还指名道姓来见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狠狠瞪了汨罗一眼。这家伙心计实在深沉,明知道她为物资筹集而发愁,偏偏东拉西扯,谈什么向归元道、赤焰谷借粮,将她的胃口高高吊起,又轻轻落下。他自然知道借来的这点儿粮物根本不够大军食用的,权长老找上门之后,估计两人就合计了许久,今日才借着话由将他引荐过来。
这么做的理由,无非是她和天上居的梁子结得有点深,毕竟当年她力竭而亡,这个商会也要负上很大责任。权长老商海浮沉多年,早知道想见她必须得选在最合适的时机。
她确也是面色不愉。
接收到她的眼色,汨罗微微耸肩,笑得很是无辜。
此时帐帘掀动,一个高大的身影迈步而入,带起一阵微风,直走到她身边才站定。
正是长天亲自赶了过来。
他望着权长老,目中有精光闪动:“我派去饶平县搜粮的人,是你救回来的?”
曾经囚禁自己数月的上古大妖骤然出现,权长老面色不变,将手放在胸口上微微弓身,以示敬意:“路过而已,当下就救了。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从他踏入这里,宁小闲就隐隐有些预感,现在听他亲口说出,也暗道一声“果然”。火工营派出去搜粮的队伍成效不显,饶平县又是产粮大县,广成宫埋伏在那里的人手尤为精锐。原本派去那里的人马也会全军覆没,结果权长老恰好来追赶联军,见状当即出手,将两名管事连同护卫一共七人救了下来。
这份人情,就是他送给宁小闲的见面礼。
长天金眸转向她,眼中的问询之意再明显不过。他虽然霸道,在这方面却极尊重她,轻易不替她拿主意。所以宁小闲往前踏了小半步,往长天那里靠了靠,才道:“权长老所为何来?”
重头戏来了。
“我专为一事而来。”权长老面上缓缓绽起一个笑容,“隐流、奉天府和朝云宗三家联军势不可挡,目前压着广成宫穷追猛打。外人都道这一次广成宫大势不妙。不过权某好歹也活了这么几百年,深知许多事情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比如,贵军在用粮方面恐怕遇到一些问题,若不妥善解决,后面与广成宫的强弱之势或不好说。”
宁小闲淡淡道:“你和奉天府主商榷多时,自然对联军现下情况了解甚深,有话还请直说罢。”她偏是气量狭小,对天上居没甚好印象,尤其这几年她掌管隐流后勤,又是宁记商会的幕后大老板,自然知道天上居和宁记经营的货品有些重合,所以在南赡部洲中部的市场上难免会有摩擦和过节,天上居也使过一些不大上得了台面的招数。宁羽前期吃了些小亏,后头随着他经营手段的日益提升,也觑准机会找补回来。
这在生意场上,原是极稀松平常之事。若是三年半前的天上居,宁记商会是断然不会这样硬碰硬;可是经过白玉京之变,尤其长老席成员都被长天杀的杀,俘的俘,实力重挫下滑。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今非昔比已是既定事实。
机缘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天上居从南赡部洲第一商会的宝座上掉下来了,想再爬回去可就是千难万难喽。
可以说,她和天上居相看两瞪眼,谁也不喜欢谁。她的死,天上居要负连带责任;天上居落到今天这步境地,也基本是因为她,两方是有些夙怨的。
权长老望了长天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显然是对她听任之,这才徐徐道:“天上居在八百里外、一千六百里外,以及三千一百里外各有一处隐蔽的分支。”这句话刚说完,他就见到宁小闲眉心微动,显然是听明白了,不由得赞她一声聪慧,口中接下去道,“这些天来,广成宫将驻地七百里范围内的粮食几乎缴空,就是连大户人家都短缺了吃喝。他们手里有银钱却买不到粮,天上居当然要慷慨援助了。”
他说到这里,宁小闲已经恍然大悟。
广成宫实施清野之策,将民间的粮食都收缴上去,被牵连在其中的不仅有平头百姓,还不知道包括了多少富户人家、名流显要。若在平时,他们多少享有特权,广成宫也不会去轻易动摇这些凡人当中的基石。可惜这一回关乎到门派自身的生死存亡,它哪里还管顾得了这许多?那是一视同仁了。更何况风闻伯已经下了死令:但凡偷偷藏粮拒不上交的,灭其满门!
所以现在,就连这些地方上的富豪手里也没了粮食。
南赡部洲中部何等富庶?这里头许多人一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惯了,出门即有香车怒马代步,有的连走上几步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