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江的魂力太微弱,情绪波动过剧,立刻就支持不住了。
长天大袖一拂,风儿立刻又呜呜地刮了起来,将案上未燃完的细香烟气吹得东倒西歪。
只有郁江留下的恨意根深蒂固,到现在似乎都萦绕不去。
半晌,宁小闲才皱眉道:“这军中妖兵众多,阴九幽是怎样找到他的?”
涂尽淡淡道:“他修为不高,不懂得掩饰自己。一旦心存恶意,对魂修来说,他神魂的颜色都与众不同,一眼就能望出来。一定是他执念太过深重,才将阴九幽分身给吸引了过来。”
民间常常就有这样的说法,某人心中的欲|念过重,比如利欲薰心的人,或者经历丧子之痛、忧思成疾的母亲,经常就会受到鬼域邪物的蛊惑,与它们定下许多交易。这些邪物就是感受到人类心中放大了的执念,才会摸上门来。而魂修又是比它们高出不知道多少等阶的存在。报仇无门的郁江在一心寻找机会的阴九幽眼里看来,其神魂简直闪亮得像是大海当中的灯塔,不找他却又找谁?
相比之下,涂尽虽然也是魂修,但他从来不曾正眼瞧过郁江,甚至连火工营都鲜少踏足,怎会留心这么个小人物?
“他原先所在的妖宗,我都查不出。”宁小闲说道。隐流消灭的妖宗太多,造下的杀孽太多,直到狸妖郁江魂飞魄散,她都不知道他出自其中哪一门。
长天淡淡道:“何须费力?反正已经灭了。”抬头望向天际,突然冷哼了一声道,“真正阴魂不散的,在这里。”
她也抬首,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十六的圆月当中有个小黑点。她运足了目力细看,哪里是黑点,分明是身形庞大的狮鹫一头,并且向着这里越飞越近了。
这头翼展达到了十五丈(四十六米)的狮鹫还未降落,双翅扇起的狂风已将下方吹得猎猎作响,坟场一片飞砂走石,连草屑树根都飘起来不知道多少。
长天脸色一沉,袖口轻轻一动,空气突然重新凝固,又是半丝风儿也无,更别说甚气流了。幸好这头狮鹫妖力颇为深厚,不全靠气流依然能够平稳降落,否则这一下就要直接摔跌下来变作嘴啃泥。
“良辰美景,果真是赏月的好去处。”一个声音自狮鹫背上传来,淙淙如石上清泉,悦耳至极,“三位,好久不见。”
他一开口,宁小闲嘴角就勾起浅浅的弧度。这人果然又是张嘴说瞎话,在凄厉孤冷的坟场里赏月么?
狮鹫以翅点地为梯,有一人自上头施施然走了下来,一身纯白的曲裾交领长袍,金带束腰,越见身形俊俏挺拔;外罩一件挺括的绛红暗金云纹禙子。柔顺的银发仍以金环拢起,在月下闪闪发光。
看他意态步伐,仿佛走在春风十里的杨柳岸上,哪像是立在荒寂碜人的坟场?
那一双宝石般的红眸始终就放在她身上,暗含了无尽笑意。
宁小闲不笑了。她突然明白这人所说的“美景”,指的哪里是场地,分明就在说她。
眼前光线一暗,却是长天高大的身影挡在前头,隔绝了对方投过来的视线。他清冷的声音也从前方传过来:“汨罗府主,你早来了半日。”
“大军还有半日即到。”汨罗笑道,“我迫不及待与故人相见,先来叙旧。”
长天微微一哂:“得你这般记挂,我可有些惊讶。”
“故人”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汨罗听他这般说也不争辩,只是和声道:“小闲姑娘,别来无恙?”
他都点了她的名了,宁小闲当即从长天的影子里走出来道:“托福,还好。”
汨罗望着她叹道:“果然离上次见面又是大不同了呢。据说你返回隐流那一日,艳惊全场,可惜我未能亲见。”言下唏嘘。
这人的情报能力强大,知道这事儿倒不出奇。只是被他这样一夸,她脸上隐隐飞红,心下有些不好意思。
他虽是夸赞,长天却越听越碍耳,当下插口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想叙旧,何妨留到军中?”向着隐流大营方向伸臂一指,“请!”
这是要谈正事了,汨罗也还了一礼道:“神君先行,我随后就是。”他远来是客,长天先行形同引路,也不算失礼。
长天向涂尽点了点头,示意他自行跟上,随后伸臂揽着宁小闲纤腰。下一瞬,两人已从原地消失。
汨罗摇了摇头,自行返回狮鹫背上。同行的下属还有七、八人,都齐齐后退与他保持一臂距离,狮鹫这才振翅而起,从平水关上空飞越而过。
……
汨罗的到来很是高调,居然是乘着狮鹫直接飞过了大半个隐流军营,随后在中军大帐外头缓缓降落。
修仙者的作息,和普通人类不甚相同。多数修仙者并没有就寝的习惯,此刻听闻异动纷纷走出来,引颈观望。按照隐流的军规,大营上实行禁空令,只有持着特殊令牌者才能驭空飞行。只看这头陌生狮鹫到来并没有引起纷争,就知道这是神君大人默许的了。
汨罗风姿出众,模样极易辨认,在营的妖怪多闻他的大名,此刻就有不少人认出他来,四下里顿时一片窃窃私语。见他一行缓步入营,众人翘首以观,不知多少女妖将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瞪成了心形。
长天和宁小闲早已抵达,此刻率众将他迎接入帐,坐了上宾位置,随后就是各种引见、寒暄。
毕竟都是务求实效的妖怪,三下五除二走完了表面的礼节,帐内很快就讨论起军务。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