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只有进攻,并无防御。若敌人要出手,那么狄致远全身上下全是破绽,可是这一剑的霸道和凶狠,却足以抵消了这样的弱点。在这一瞬,他绽放出来的光芒有如彗星,虽是刹那光华,却要隽永存于观众心间。他这一击也如慧星般,是以凶狠地燃烧了自己为代价,这一剑后,他都没有多少余力自救。
刹那间,天、人、剑合而为一。就连狄致远自己,都惊讶于这一剑的意境和超脱。连他自己都未料到,撼天神君的威压居然迫得他生出了强大的斗志,若此战之后他还有命在,道心必然还要更上一层楼。
这样毫无保留的剑芒,即使她躲在长天背后,被他高大身影所挡,也觉得无比耀眼。她匆匆闭目,却感觉到面上有物轻轻拂过,原来是原本整整齐齐垂于长天后背的墨发被激得飘起。
面对着这样惊才绝艳的一剑,长天大步向前,不退反进。南明离火剑不知何时从宽袖中探出,迎着眼前那一团华光而去。
就在眼前这一团慧星燃烧得最炙热、最耀眼也最强盛时,他手中的长剑,同样决绝地劈了过去。
若说对方的剑意已然臻入天人合一之境,那么他就要以破天之势,生生将这颗慧星斩落!
面临这样珍贵的战斗,宁小闲忍不住睁圆了眸子,惟恐少看了一眼。她乌漆漆的瞳孔中,清晰无比地映出了两团光华,一团白得耀眼,另一道如同火焰般炙烈。下一瞬,两记光芒撞在了一起,像是天上的星辰相击,瞬间绽放出来的强光,将她的乌瞳都映成一片雪白。
她再也承受不住,一下闭眼。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不远处几个广成宫修士紧张的呼吸声,以及某物落到了草地上,发出吧嗒一声。
她敏感的嗅觉闻出了血腥味儿。
待得双目不再刺痛,她才缓缓睁眼,第一下看到的就是狄致远的背部依然挺得笔直。他的右臂齐肩而断,落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一把素索剑。
他的脸色惨白,神色怔忡,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天手中的南明离火剑,依然裹着淡淡的红光。沾在剑身的血,早被炙热的高温烤干。他再不看狄致远一眼,转头对怔立当场的几个广成宫弟子道:“回去转告风闻伯,既是广成宫先开了例,我也不客气了。他和阴九幽的人头,我要定了!”
这两句话中,溢出了浓浓的杀气和快意,令狄致远豁然抬头!几个弟子还懵懂无知,他却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狄致远作为剑仙,首先在战役中对渡劫前期的宁小闲挥剑,那么就是广成宫首先打破了南赡部洲大陆战约中最重要的一条:仙境以上不得在战争中出手。既如此,长天和琅琊身上的束缚尽去,在这场针对广成宫的浩大战役中,再也不必忌讳!
打破规则这种事情,并不是没人做,可是要做得手脚干净,让人抓不住把柄。如果狄致远快手快脚地拿下宁小闲,送去了广成宫当中,那么谁也不会知道他动过手。理论上来说,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和广成宫知道,长天也没有理由出手。
偏偏,诸事不顺。
所以狄致远此刻清晰无比地知道——撼天神君打算亲自出手了!
老实说,这事件的由头并不因他而起。可这又怎么样?是他亲自将最大的把柄递到了撼天神君手上,他就要负起全责!在这一瞬间,他想了更多,说不定这机会就是撼天神君一直苦苦等待的。毕竟他是神境,然而这片大陆上又有几个神境?若是这绝世大妖亲自动手,又有何人挡得住他?
是狄致远自己,亲手劈碎了巴蛇身上隐形的桎梏,让他再无顾忌!
广成宫要怎么办?他那许多弟子门徒要怎么办?狄致远自认不是一个有急智的人,然而此刻,他却想起了惟一可以补救的办法。
“慢!”几乎在长天话音刚落,他就蓦然出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劫持隐流宁小闲之举,是我狄致远个人起意,与广成宫无关!”
长天凤目中突然爆出一团精光,怒道:“住口!”可怕的威压突然翻卷全场,修为最低的两名广成宫弟子当场炸成一团血雾,而南明离火剑随即挥出。
狄致远开口前就已做好了准备,此刻左腕一动,身上就闪出了七、八团光华,却是这些年里头精心祭炼的护身法器。在南明离火剑的威力下,各式光芒闪动,最后又归于寂灭。这些法器挡不住巴蛇的神威,却终于给他争取到一丝时间,让他大声将余下的话说完:
“今日狄致远以命立誓退出广成宫,从此一刀两断、恩怨两清!我与隐流及撼天神君之仇眦,由狄致远个人偿还!”说出这番话,他自己亦是心如刀割。狄致远七岁拜入广成宫,七百余岁渡劫成功,至今一千四百五十岁,可以说此生基本都在广成宫渡过。对这个门派的眷念是常人难以想象。如今自逐于师门,一时都觉得了无生趣。
最后一个“还”字还未吐出,南明离火剑已经戳入他喉间,前入后出,捅了个对穿。然而与此同时,天空中炸了个闷雷出来,声音虽然不大,却将地面都震得有些发抖了。
天受之。狄致远毕竟是仙人之境,他以性命为担保而立下的重誓也是很有份量的。这一下闷雷打响,就说明他的誓言有天道为证。
这一场恩怨,又变得他个人和隐流、和长天的了。
在其他几名广成宫弟子的抽气声中,长天缓缓将剑抽出,冷笑道:“狄致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