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也站起身,反讽道:“那又如何,你又怎知皇三子以后必定是明君?”杨哲明突然划了一下手:“好,我们不说以前,就说现在。”
他目光如冰:“你想要怎么样,才不动玺王身上的蛊毒?”
安宁愣了愣,骤然想仰天长笑,而她也真的笑出声来,几乎笑出泪来。
等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她终于等到她的敌人对她妥协,终于有了掌握主导权的机会。
这一天,她等了太久。
她笑够了,挺直了身子,仿佛在气势上要压杨哲明一头,语气慎重:“什么都可以?”
杨哲明点头:“除了我做不到的,都可以。”
安宁没想到这么容易。
一直将她步步紧逼的对手,如今就站在她面前问她想要什么,虽不是俯首称臣,却足以听她号令,有种意料之外地疑惑:“当真?”
杨哲明点头:“当真。”仿佛答应地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你答应我,绝不伤害皇三子的性命。”
安宁从未想过伤害皇三子,那毕竟是她的弟弟,曾经是她嫡亲的弟弟。若不是杨哲明把她逼得太急,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然而要问她想要什么……
她拿起桌子上笔和纸,摊在杨哲明面前:”你聪明绝顶,过目不忘,总记得我们前世发生了什么。”
“我要大梁近几年有可能发生的天灾人祸及影响朝局的大事。”她目光带了点凶狠:“少了一件,我都不会再相信你。”
杨玺那时候年纪尚小,久居深宫,对宫外的事情知之甚少。只记得大梁近几年发生过几次叛乱,后又发生天灾,几乎耗尽了国库。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梁国力不如大秦,军事不如大秦,海战不如大秦,如果什么都不改变,十年之后必败无疑。
可惜她手头没有人,也没有兵,什么都没有。
就连前世的记忆,她都记得不清楚。
杨哲明沉默地望着杨玺,然后蘸墨挥写而下,过了半刻钟,终于停了笔。
杨玺小心地把纸吹了吹,阅览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香囊里。杨哲明看着,突然一笑:“你变聪明了。”
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原本天真善良的安宁公主杨玺,也学会唯物其用了。
她能力不足,就想依靠他,而他却不能不从。
安宁没管他,缓缓低语:“大梁接下来的几年,叛乱四起,天灾横生。”她略抬下巴,如坐于太极殿上的帝皇那般发号施令:“我要你离开金都,按照那张纸上所写的,为国效力,让大梁强盛,让后世永无败局。”
杨哲明望进她眼底:“你以你母亲的生死起誓,我离开后,玺王殿下平安无虞。”安宁伸出手作立誓状:“我发誓。”
杨哲明干净利落地点头:“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他会让她后悔今天说出的话。
安宁望着即将离开的杨哲明,语气有点微妙:“杨哲明,你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你想要实现什么一定能做到,你有你的抱负,何苦拘泥于一个天命,凭你的能力,哪里不可以封地称王,逍遥自在?”
杨哲明停住脚步,回身细细打量着安宁,慢慢道:“杨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我们有前世的记忆?”
杨玺挑眉,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杨哲明接着说道:“我们是被选中的,拥有前世的记忆,知晓会发生的种种,我们被选中,改变原本的运道,实现天命的传承。”
安宁沉默,听到杨哲明有些感叹的语气说道
“只不过因为我是那个人选的,而你,是天命选的。”
“什么?”安宁不明白,“那人是谁?”
杨哲明转身离去:“那人,才是你真正的对手。”
——而你绝对无法抗衡。
清晨,晨曦微薄,遥遥可见金都城门,元烈下了马,朝马后的一辆马车走去。
掀开帘子,露出几张或惊恐或镇静的脸,年纪大的满脸风霜,最小的不过是老妇手里抱着的孩子。他们神色朴实,面色蜡黄,衣服上布满补丁。
俨然是乡下来的一大家子。
元烈压低了声音:“记得,你们是进城寻亲的,名字,说法,我都和你们说过了。”最年老的那个点了点头,握住了元烈的手:“元公子,是我们办事不力,望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元烈摇了摇头,反手握住那老汉的手:“皇上不是昏君,你只要把事情明明白白说清楚,呈上李家的罪案,便有一半生机。”
他望向那不过襁褓中的孩子,目露不忍:“不如把孩子带走,有个万一,你们家也能……”那老汉摇了摇头:“还是带着吧,我们一大家子活也要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免得皇上起疑。”
元烈松开手,撩开下摆,跪地,恭恭敬敬地朝他们叩首,他身后的银甲侍卫齐齐跪地。
“我元烈,欠你们刘家的,只能来世再报,此番大恩,若是能有机会相见,必定效犬马之劳。”老汉赶紧下了马车扶起他:“使不得使不得,元公子,咱们都是为了太子殿下,都是为了大业。”
他老泪纵横:“李家害了我们的,我女儿已经替我们报了,我已经死也瞑目。只不过可惜,拖累的殿下,万万不敢再受此大恩。”
说完,他紧紧握住元公子的手:“只要刘家能够沉冤得雪,就值了,就值了!”他又笑又哭,面色泛红,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再无遗憾。
元烈直起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