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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之后,姜采青心情便有点时阴时晴,裴六只得一路陪着小心,这事情的确是他的错,他一直将她蒙在鼓里,只是——世事难料,他当日也不曾完全预料到这一天啊。
过了边疆荒凉地带,人烟便渐渐多了,轻车快马,晓行夜宿,一行人数日之后便进入中原腹地,一路向京城赶去。
姜采青坐在马车里,从西门悄悄进了京城,一路直往皇宫。许是连日赶路累了,进宫的路上,壮小子竟窝在她怀里睡着了,茵陈虽不知此行究竟要做什么,却也敏感的察觉这一路不同寻常,便也只静静坐在一边,姜采青轻轻拍抚着怀里的壮小子,心中一遍遍感慨造化弄人,打从穿越过来,她只想安然度日,混吃混喝平安等死,最大的心愿无非是做个衣食无忧的富贵闲人罢了,怎知兜了偌大一个圈子,竟兜进这皇宫来了。
难不成,就像她看过的无数穿越剧一样,穿越女终究都是要跟皇宫发生关联的?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她不禁有些茫然。
耳边听着马蹄声响,她知道,裴六就紧紧护卫在马车旁边,心中莫名又一阵心安。经历了那么多,眼下的境况,横竖也不能比当日亡命沂州更糟糕了吧?
马车进入皇城,一路畅通径直进了宫城,又走出一段长路,才停住了。姜采青抱着壮小子的胳膊有些酸,她动了动身子,车帘被人掀开,光线一亮,裴六带笑的脸便探了进来。
“青儿,前边马车不好走了,下车吧。”
姜采青动了下发酸的胳膊,看看怀里酣睡的儿子,裴六便已经了然地伸手过来抱走了壮小子。茵陈忙下车来扶她,甫一下车,着实吓了一跳,只见眼前地上一排一排跪满了人,铁甲的军士,锦衣的内侍,粉衣绿衣的宫娥,茵陈惊吓慌乱之间,竟忘了回身去扶姜采青。
早有内侍搬了脚凳放好,姜采青探身踏下一只脚,旁边便有人稳稳扶了她一把。待她下车站稳,一抬头才看清,扶她的竟是裴三。
只见裴三一袭玉白锦袍,含笑而立,风采如旧。姜采青讶然之间,裴三已放手退了一步,坦然看向她,微一颔首。
“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的。三爷安好。”
姜采青抚了下衣裙,福身一礼。旁边的裴六便已经将壮小子往裴三怀中一塞,口中抱怨道:“三哥抱他,这小子沉得压手,这一路颠簸,他竟睡得小猪一样。”
裴三瞟了胞弟一眼,似是不赞成他这样“大不敬”的言词,裴六却已经毫不在意的转头去跟姜采青说道:“抱他这一路,你可是累坏了。”
这一换手,壮小子扑扇着眼睛已经醒来了,睁开眼对上裴三陌生的脸,倒没惊慌,小眉毛刚刚一拧,便又被姜采青抱了下来,口中安抚道:“壮哥儿,醒一醒,咱们到了。”
谁知却还没到,便又换了一顶枣红色软轿,一路稳当当又走了好一会子,才在一处宫室停了下来。
“这惠宁宫倒还清静,你且先住些时日。”裴三温声道。
“只是离前边稍嫌偏远了。”裴六笑着插话道,“前阵子乱,我仔细想了一遍,如今宫中也只这惠宁宫历年干净太平些,也不曾动过刀兵,你且带着壮小子住一阵子,前边宫室,可都得好生修缮布置一番。”
“我倒也未必打算住多久。”姜采青进了正殿略一打量,便悠然说了一句,她微微一笑道:“这宫中想来也无趣,我虽是壮小子的养母,却也知道这官家朝廷的礼道,三爷和六爷,莫不是还能给我弄个太后当当?”
“当然不行!”裴六立刻截过话头道,“你当太后,我娶谁去?”
姜采青很是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当真是拿这位爷没法子了。裴三也是淡淡瞥了胞弟一眼,心中微叹,面上却正色说道:“你若当真要做这个太后,也是理所应该,我便当真设法叫你如愿就是了。君王年幼,你若为太后,与国家朝廷、与年幼新皇,我相信皆是有利,只是……我当日也曾答应过,去留由你自己决定,而今,同样无人能左右你的意愿。”
当年裴三设计她假孕,便曾说过,等事情过后,她可以选择去留,留在张家抑或嫁人,而今这些年过去,他的诺言依旧要算。更何况,裴三相信,眼前这个女子看似娇柔纤弱,却并非旁人能左右了的。
如今天下形势,她若要做太后,倒也不是多大难事,小皇帝还是他兄弟二人扶立的呢。
与裴三而言,他倒十分确信,若眼前这女子来做太后,她的才华能力足以辅助幼年君王成就帝王大业,与家国而言是好事。
然而,深宫孤寂,权谋血腥,眼前的她也不过双十年华,曾经设计她假孕守寡,彼时陌生,并不觉得歉疚,然而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裴三却深深觉得,就算任何人,就算为家国社稷,也无权勉强她付出她的如花岁月。
这世间更重要的,便是珍惜你,胜过任何一切!
裴三这样想的,裴六却又是另一番心思,他听着胞兄一番话,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三哥,你总该知道,她纵有佐助新君的才能,却没有那样的心性,就是个与世无争的闲散性子罢了,这七拐八弯的权谋之地,还是不要久留她了。”
说着便皮皮地冲姜采青笑道:“你看我,最是个聪明的,我可做不惯那些无趣之事。你最好的选择,便是赶紧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