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青深以为,绫姨娘上辈子怕是养猪的出身,午饭滚热的炖野鸡就着白米饭,末了再美.美来一碗香浓滑口的山菌鸡汤,饭后捏一个晶亮红艳的拔丝山红果,懒洋洋靠在椅子上都不想动弹了,当真是享受啊。
至于身上一层层长肉,美食当前,便也装作不介意了。
她这边由菊姨娘、绫姨娘陪着,有滋有味吃饭,前院客房那边的裴六则抱着孩子吃了一顿饭,抱着奶香的娃娃虽然舍不得,看着天色该动身回去了,却也只好还给人家。有时候他当真想,倒不如叫她母子搬去沂州长住吧,然而想想,还是放她们在这白石镇更好,淳朴清静的小镇,兴许比在沂州更加悠然自在,也更加隐蔽安全。
裴六用过了饭,才将壮小子抱在肩头送回来。之见壮小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表示抗议,一见姜采青便撇着小嘴,,张开两只小手,用力蹬着两只小腿往姜采青怀里挣——呜呜呜,娘亲你哪儿去了?
“六爷没乱喂他吧?”
“我喂了他半勺鸡蛋羹,奶娘不是说可以吃吗?”裴六说着掂了掂壮小子,笑道:“这个无齿之徒,也吃不动旁的东西,倒是长胖不少。”
“五个月后便喂他蛋羹和菜肉泥,米汤也吃。”姜采青赶紧接过壮小子,果然一到娘亲怀里,小家伙立刻就安生了,小脑袋满意的趴在姜采青怀里,小屁股还舒坦地耸了两下。
裴六伸手顺了顺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天色过午,我也该回去了。”
“那我送六爷。只是还有件事想麻烦六爷。当日在沂州,时郎中将茵陈给了我,当时只说叫她来照应我和壮哥儿,如今壮哥儿都半岁了,我琢磨着,这么霸着时二爷的丫鬟总是不好,是不是该将茵陈还回去了?”
“茵陈?”裴六微微一顿,笑道:“说来她可不是一般的丫鬟,既然时宗玉将她给你,便该有他的道理,若我猜的不错,他这是托付给你了,你只管留在身边就好。”
带着某种不舍,六爷在午后跨上他的黄骠马,一路快马回沂州去。他不常来,下趟再来,便已经是新年正月末了,虽是正月末,却照样给壮小子准备了满满一荷包的压岁钱。彼时壮小子已经不再是“无齿之徒”了,新长出了一对白白的小牙,裴六便好奇地抱着壮小子,伸出手指去摸那小牙牙,壮小子则毫不客气的拿他的手指当磨牙棒,成功咬出两个牙印儿,惹得裴六大笑。
又说是婴儿长牙要做新鞋子,绫姨娘便忙着飞针走线,给壮小子缝了一双大红软缎的虎头鞋。只是壮小子还不会走路呢,可爱的小虎头鞋成了姜采青案头的一样有趣摆设。
嫡长子裴家大爷,终究没能熬到春暖花开,也就在裴六回去之后不久,二月柳梢头,那柳梢儿才稍稍变绿的时候,撒手丢下年轻的娇妻去了,裴家大爷毕竟跟张氏不同,丧礼姜采青便只差了人去吊孝,自己却不曾去。她如今养着娃儿,加上布帛铺子棉布生意越发做大起来,赚了大钱,也就越发忙碌,便也许久没再踏足沂州。
姜采青如今的心思,便全在儿子身上。这小小的人儿,可真是她生活中最大乐趣。
壮小子早产体质弱,奈何他身边有个懂医理的茵陈,有个“养猪出身”的绫姨娘,一家子上下整日拿他当珍宝的,再加上他那个一心想着“科学喂养”的娘亲,小家伙八个月开始牙牙学语,尽管十四个月才学会走路,却从一开始就走得很好,小腿小脚每一步都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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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娘亲!”
难得冬日大好的太阳,绯红软缎棉裳、戴着绣花棉帽的娃娃一步一步稳当当走过来,离娘亲还有好一段路呢,而且狠心的娘亲还不断的往后退,眼看着接近了,她偏又往后退了两步,壮小子咧着小嘴,小脸蛋笑得通红,毫不气馁地继续追着娘亲走,嘴角那一绺亮晶晶的口水格外搞笑。
“壮小子,来,过来。”狠心的娘亲拍着手,一路引着娃娃往前走,可是她明显忽视了小家伙的惰性,走了半天也捉不住娘亲,壮小子腿一弯,一屁股坐在地上,给姜采青送去讨好的笑脸。
呜呜,娘亲,快来抱我!
“问菊,不许扶他,给他自己起来。”姜采青说完菊姨娘,瞟了一眼绫姨娘继续批评道:“素绫,不许一直喂他吃东西,你当养小猪呢!”
“奴婢哪里扶他了!——这地上冰冷的,冻着小屁股怎么办?”
“奴婢刚做好的栗米藕粉蒸糕,冷了就不好吃了,趁热就给吃他吃半块吧。”
菊姨娘和绫姨娘纷纷替壮小子说情呢,奈何当娘的不领情啊,毫不留情的戳穿那两位:
“看看他穿的吧,跟个小狗熊似的,哪里能冻着他?叫他好好地学走路。还有你,素绫啊,这小小胖子可不能再吃那么多甜糕了,他长牙呢,又不肯漱口刷牙。”
“娘子这话说的,咱们壮哥儿才多大的娃娃呀,穿这么厚实,能走路就不错了。这大冷天的,赶紧回屋子烤火盆吧。”菊姨娘抱起壮小子走过来,弯腰放到姜采青跟前,讨好地笑道:“壮小子,叫娘亲通融通融,新做好的蒸糕,冷了就不好吃了,先叫咱们吃一块吧。”
“慈母多败儿,这小子将来要是不成器,全你俩惯的。他早产体质差,每日必得出来走一会子,锻炼锻炼才好。”姜采青无奈地摇头。她算是明白小胖子是怎么养成的了,没别的原因,这张家里里外外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