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的话,势必要提前做好一些打算了。
天色暗沉的几近入夜,外面传来哗啦哗啦的风声,门窗被吹的嘎吱作响,低沉的轰鸣声逐渐而近。
什锦打开窗户,依旧有些闷,看来的这雨下过了之后才能新鲜些。
玉笙将枕头被子抱了过来,“今晚看着要打雷,娘娘怕吗?”
什锦笑嘻嘻的迎上去,“玉笙陪着睡就不怕了。”
什锦不是怕打雷,只是单纯的不喜这雷声,压抑仿佛要将人心里的所有的恐惧一一扒拉出来。
苍茫山上没有累,只有一望无尽的皑皑白雪。
下山后,没进宫前,倒是遇了几次不大的雷雨,好在那时候玉笙已经来了。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玉笙给什锦盖好被子,见什锦望着帐顶发呆。
“我在想啊……”什锦转了一转,睁大眼睛问玉笙,“玉笙,你为什么要离开师兄呢。”
玉笙手一顿,复又继续理了理被子,随后走到灯边,将烛火吹灭,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紧接着什锦感觉到身边的被子被掀开,温暖的玉笙进来了,连忙就手脚并用的扒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玉笙才开口。
“在他心里,有太多的事情比我重要,如今大祈皇上沉迷酒色身子亏空不理朝政但又无意退位,全靠他支撑着,我想他心怀天下,但又介意他心怀天下。”
话说到了什锦心坎里,女人,总是小心眼。
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
风越刮越大,门被吹的砰砰作响,不一会儿就听到稀里哗啦的雨声,像是小石子似的砸下来。
轰鸣声渐近。
床脚的肚肥吱吱的爬到什锦和玉笙的中央,自觉的钻进被窝里趴着,玉笙才突然想到,小什锦是不是有心事。
“这麝香鼠谁送的?”
什锦拉着被子把自己嗡进被子里,闷声道,“怎么了?”
玉笙笑了笑,“唯有医者知道这麝香鼠不仅是药用价值高,最重要的是,种鼠,一般都是养一对的。”
什锦怔了怔,难道还有一只在他那里?
“是赵晟。”
玉笙蓦然想到那一天七皇子溺宠的眼神,喃喃道,“怪不得…”
“可是我拒绝他了。”今日赵伯伯邀请一同用午膳,什锦只顾着埋头夹菜,听着赵晟一直说,她话都不曾多说两句,多说了都是尴尬啊。
还说做朋友,这戳穿了感觉连朋友都没得做。
心累。
又是一阵霹雳哗啦的雷声,门被风吹的更响了。
“睡吧。”玉笙安慰道,这种心情她能体会。
“嗯。”
闭上眼,脑海中想着赵晟的话,她终归要走的,走了之后他们将再无交集,青楼一晚,荧光蝶舞的一夜,都是一场短暂的梦。
砰砰砰——带着稀里哗啦的雨雷声。
门吹的连连作响,极为大声。
什锦复又睁开眼,蹙眉道,“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玉笙一瞬清醒,仔细听了又听。
砰砰砰——没有雷,听的更为清晰。
连忙起身,“奴婢出去看看。”起身连忙将第二个枕头藏了藏,起灯披了件衣衫,拿上伞出门。
什锦也跟着坐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披着衣服跟上去。
果真是有人在敲门。
雨大的直直往身上飘,玉笙打开门,便看见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那人连忙跪下,带着哭腔道,“奴婢求见锦妃娘娘。”
是怡安宫的兰舟。
什锦连忙上前将她扶进屋,兰舟红着眼睛看着什锦不肯坐下,而是复又下跪,“奴婢尊娘娘遗嘱,请锦妃娘娘谨记与娘娘的约定,再恳求锦妃娘娘,送奴婢出宫。”
遗嘱!
“你说什么?”什锦惊愕的看着兰舟,下意识的握住她的肩膀。
兰舟泪流满面,“娘娘走了,请锦妃娘娘遵守与娘娘的约定,另恳求锦妃娘娘送奴婢回将军府。”头重重磕下。
什锦眼前有一瞬的昏黑,苏清怡,走了?
“太后娘娘当着众人的面,三番两次疑我家娘娘紊乱宫闱,冒顶皇子,我家娘娘不堪受辱,所以自尽了。”兰舟撑着地的手颤抖着,强撑着将话说完。
玉笙打着伞陪着什锦匆匆去了一趟怡安宫。
怡安宫很静,双玉跪在宫殿中烧着黄纸,看着什锦来也不惊讶,苦笑道,“锦妃娘娘不必进去看,奴婢在这里送我家娘娘,明早,奴婢还要去乾清宫送娘娘的遗嘱。”
苏清怡的寝门紧闭,什锦站在外头,笑的有些无奈,“何必呢…”
没有何必……
苏清怡死了,赵皐才是真正的安全了,并且,也是给苏南山一个警醒,要求送兰舟回府,也是因为当初她和苏清怡的约定。
只怕太后急着处置苏清怡,也是因为想让苏南山只剩苏清颜一个女儿好为她所牵制吧。
但说到底,此事并非太后一个人作下,近日萧贵妃和太后往来的密切,只怕其中萧贵妃也推波助澜不少,当年对孝惠帝下毒之事,萧贵妃便有参与。
爱而不得,不如毁之。
所以什锦决定了,她要赠太后一场空欢喜,也要赠萧贵妃一个大礼。
烧了几碟儿黄纸,什锦玉笙匆匆离去。
在这风也大雨也大的夜里谁也不知道,已经无端端消散了一条生命。
逼她死的,是人心算计,是深宫规则,是君臣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