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遗边说边伸手扯了扯顾承锐的耳朵。
因为长途跋涉又熬了好几夜没睡的顾承锐眼睛本就酸涩无比,被陆拾遗这么一扯耳朵,条件反射地就掉落了两串晶莹剔透的眼泪。
“拾娘……”顾承锐大为窘迫地低喝一声。
“瞧瞧,困得连眼泪都止不住了,”陆拾遗捧着顾承锐又生了些许胡渣子的刚毅下颔,微微仰头地将他每一滴眼泪都吮入唇瓣中以后,又结结实实地在他脸上一连亲了好几口后,才笑眼弯弯地用诱哄地语气说道:“好啦,你就别再跟我犟了,乖乖睡一觉,然后起来吃东西,反正你这次是专程过来陪我生孩子的不是吗?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被她像小孩子一样又哄又亲的顾承锐心里既觉得美的冒泡,又窘迫的不行,最后干脆顺了陆拾遗的意,就这么仰躺在美人榻上,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临睡前,他没忘记握住陆拾遗的手道:“做人要礼尚往来,既然我看着你睡了一夜,那么,你也应该在我睡着以后,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不准离开。”
陆拾遗望着他充满渴望和坚持的目光,唇角微扬地执起他那只紧攥着她手不放的打掌,在上面一派大方自然地又吻了口,说好。
被她亲得心花怒放的顾承锐有些意犹未尽,继续拿无声的眼神催促她。
在顾承锐看来,这亲手背的行为对他们这对老夫老妻而言,实在是有些过于敷衍。
陆拾遗忍俊不禁地扑哧一乐,“我也很想再好好的亲亲你啊,可是不行,你瞧我现在这个肚子,别说是弯下身去亲·你了,就是想要给自己穿鞋都有些困难啊。”
让陆拾遗这么一提醒的顾承锐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什么乌龙,他神情颇有几分不自然地干咳两声,腰部一个用力,就坐了起来,一把掰过陆拾遗精致秀美的容颜,重新把她吻了个气喘吁吁,才一脸郑重地向她宣布道:“以后你不许随便弯腰,你的鞋有我给你穿。”
心里发噱的陆拾遗一本正经地配合着点点头,“好,只要你穿。”
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他的额头上,就这么一点点地又把他给戳回了美人榻上躺好。
顾承锐虽然没有择席之癖,但是警惕心却非常的强,稍有动静就会把他给弄得惊醒过来。
为了能够让一直都置身于战火硝烟中努力拼搏的他有一场好睡。贴身服侍他的顾忠没少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这次顾承锐决定孤身一人跑到毓京来以前,顾忠还担心过顾承锐这段时间恐怕很难得到充分的睡眠。
不想,顾承锐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毛病一到了陆拾遗身边,就彻底的不药而愈了。
只要陆拾遗的手让他握着,哪怕是这间寝卧里一直都有人进进出出的找陆拾遗汇报工作,他也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睡得格外香甜。
人类从来就是好奇心非常浓厚的种族。
尽管陆拾遗并没有解释那睡在她身后的人是谁,但是陆拾遗的那些心腹下属们依然凭借自己的推测,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大家虽然觉得敬王在如此敏感时期跑到毓京来的行为极为不妥,但是在心里也不得不动容于敬王对他们家殿下的刻骨深情。
因为怕打扰到敬王的好眠,这些来汇报的下属都不约而同压低了他们说话的音量,不仅如此,连原本打算向陆拾遗汇报的各种工作也是能减就减能少就少。
对于大家的体贴,陆拾遗十分满意,觉得他们确实非常的识趣。
可是当顾承锐从一场高质量的酣眠中苏醒过来,发现他的心肝宝贝在随时快要临产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么多工作要做后,脸上的表情就仿佛被冰封冻住了似的,眼神也如同冰刀子一样,凉飕飕的扎人。
作为大家心目中未来板上钉钉的尊贵帝王,没有人敢硬顶着顾承锐如此可怕的恐怕凝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继续汇报,他们在自家殿下看好戏的促狭眼神中,接二连三的选择败退,很快撒丫子消失在两人的目光里。
“你马上就要生了,怎么还这样胡闹?”顾承锐板着脸对陆拾遗说。
在没过来以前,他还真没想到他的妻子会如此的不靠谱,眼看着人都快要临产了,居然还忙忙碌碌的连个消停的时候都不肯有。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陆拾遗笑得一脸讨好地抓过顾承锐的手放到脸上蹭了蹭,“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你过来了嘛!以后这一大摊子事情有你管着,我自然也就能够彻底撂开手脚,安安心心的养胎了。”
“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顾承锐半信半疑地看着陆拾遗。
在看了对方那把下属们训得犹如过冬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架势以后,顾承锐实在是很难相信陆拾遗会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来安心养胎。
陆拾遗一本正经地点头,刚要说一句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就感觉到自己身下陡然一热,紧接着就是一疼,已经有过许多次生产经验的陆拾遗眨巴了两下眼睛,在顾承锐依然带着几分锐利和谴责的注视中,无奈一笑道:“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而且也没有骗你的必要,因为……”
陆拾遗一边神情很是淡定的感受着有规律的伸缩和阵痛,一边在顾承锐已经有所会意,而逐渐变得惊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