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顾长离悠悠转醒之时,周遭无声,暮色四合,却已是傍晚时分。

他勉力撑着想要直起身体,探查下周围的环境,然而头部的伤口再加上不久前的喝下的毒/剂剥夺了绝大多数的精力,只觉得通体绵软,头晕目眩,饶是有心也使不出力气来。

几番挣扎之下,他像是丧气般放松下来,瘫软在锦被铺设的卧榻上,徐徐吐出一口长气。

【看样子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

照着民间传闻来看,那位南王的性子倒是颇为孩子气,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看得上眼的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然而若是真正叫他如意了——看看他那一日比一日壮大的后院就知晓会是什么结果,终究还是弃如敝履。

所以从一开始,顾长离就抱着不让对方如愿的心态,反正那位大爷要做什么,自己唱个反调就行了。

虽说作为一介白身,根本反抗不了南王的以势压人,人身自由不得保障,但若要说连这条命都一起归属了那人,便是纯粹的痴心妄想。

——他可是有一百种作死方法的男人。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

至少先用这种方法威吓一下对方,至少表明那种宁死不屈的气节,免得后者一时精虫上脑当真对自己做出什么,到时候就连哭都不晓得往哪里哭去。

局势真是相当糟糕……被动不利,实力悬殊,就连手上掌握的信息也是残缺不全,至少——

那个男人最后表现出的睥睨态度,委实不像是一位除了吃喝玩乐便一无是处的废物王爷。

顾长离长吁短叹一番,良久之后,好歹感觉到四肢里恢复了丝气力,他的眼睛微亮,揪住一旁的雕花床沿好容易半坐而起。

透过藕荷色的纱帐,外界的一切影影绰绰,并不甚分明,以自己如今的眼里,能看清楚的只有很小一部分。

在距离床头不远的地方,一方小几上摆设着通体晶莹,妖冶似火的珊瑚小树,而恰恰是它的正对面,一颗婴儿头颅大小的翡翠玉西瓜端端正正地放在玛瑙盘中,憨态可掬煞是喜人。

管中窥豹,当是从这寥寥两样物什来看,这一处卧房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地境——不管再怎么富贵荣华,奢靡无度,顾长离也不认为这种价值连城的极品珍宝会随便摆在哪个旮旯。

方才这样想着,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急匆匆地掀开水晶帘子迈了进来,动作之大之疾,便是他走后那帘子还兀自晃动不休,叮当作响。

“你可算是醒了。”

这个突然驾到的男子冷肃着一张俊面,顺势坐在了木床旁一早就放置着的椅子上。

他微一抬手将帘帐挂起,露出一张极为出色的面孔,俊眉修目,神采飞扬,鼻若悬胆,唇若凃脂,与顾长离过于精致完美而总是显出几分脆弱可欺的样貌相较,虽是不及,却比之更多出凛凛威风气概,充满了男性特有的阳刚魅力。

不消说,来者自然是给原主带来一系列麻烦,甚至间接造成他到来的罪魁祸首——南王,李承桐。

“那太医令明明说过以你服下的药量,喝了解毒的汤药后不日便可醒来,但你却硬是昏迷了一天一夜,若不是那老家伙一再保证是你的体质太弱,因此休养的时间格外长些,本王非得把他那碍眼的胡子一根根揪下来不可。”

顾长离并不做言语,自李承桐来后,他原本还有点情绪的脸上顿时一片漠然,宛如泥雕木塑一般,眼观鼻鼻观心,连半分眼神都不曾施舍给他。

从小到大都不曾受过这般冷遇的李承桐终于还是不可抑制地着恼了,他恨恨揪起顾长离的衣领,直接将瘦弱的后者拎起半截身子,无视对方憋闷难受的表情,手上的力道愈发地加重,直逼得对方苍白的脸色都透出了薄红,冷汗涔涔。

“你以为,就凭着这张脸,本王就当真不会杀你?”

“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索性不过一条性命……若是王爷想要……拿去也便罢了……”

一只纤细素白的手轻轻搭上南王的,那沁凉得宛如死者般的温度让他不禁手上一震。

“可若是南王大人想要其他物件……温声软语……阿谀奉承……便是硬生生将我打死也没有的……”

话到最后,已是低不可闻,眼看着顾长离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像是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寰的样子,李承桐面上阴晴不定地变化一番,悻悻然松开了手。

“若是这般轻易就夺了你的性命,岂不是便宜了你?放心,像你这样嘴硬的货色本王也不是没有见过,最后还不是乖乖成了掌上玩物,曲意逢迎,百炼钢成绕指柔,待你见过我的手段……你自然知道后果何如。”

气势汹汹地甩袖而起,李承桐用比来时还要迅猛的速度匆匆离开,行动

之间脚步沉重,落地有声,足见其怒气之盛。

“咳咳……”

顾长离捏着喉咙一阵咳嗽,一时间眼冒金星,意识混沌,就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火烧火燎——由此可见,南王方才的确不曾手下留情,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夺其性命。

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

这一句话说得可真是半点不差。

即使他是对方花了心思救下的,可一旦激怒了后者,他也能毫不犹豫地下手夺其性命,没有丝毫的滞碍之情。

这种扭曲诡异又变态的行事方法究竟是怎么养成的?

暴戾自我,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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