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蕴、张衡等一干僚属得知杨广要前往浙东天台山谒见智觊和尚的消息后,起初以为这不过是杨广在苦思冥想之后想出的一条平安江南各地佛寺之乱的权宜之计而已,可是待到裴蕴奉命派人赶往各地传散出这一消息后的两三天,却接到了另一项王命:命他陪同杨广一道赶赴浙东天台山去谒见智觊大师。
裴蕴接此王命后,立马会同张衡等人一道赶来广陵总管府求见杨广,想要劝阻他取消这趟浙东之行。
“王爷若欲借助智觊大师在佛门中的威望平定各地佛寺乱象,尽可由下官代劳,前往天台山召智觊前来广陵即可,大可不必亲自犯险远足千里嘛。”裴蕴异常罕见地直接劝杨广改变主意道。
张衡也附和道:“此去浙东,不祗千里之遥,目下江南匪患尚未尽除,萧如水、张仲坚等‘雁巢’残部犹不知潜伏何处,加之王爷身边又缺少武功高强的近卫,下官也认为,王爷切不可冒此风险亲往浙东,不如仍以在广陵举办千僧会的名义召智觊大师前来赴会也就是了。”
两人正在极力劝说杨广打消远赴浙东谒见智觊的念头,突见郭衍来报,称总管府门外现有骠骑将军李浑前来求见杨广报到。
杨广闻报,不禁哈哈大笑着对张、裴二人说道:“你们瞧,这不是父皇母后派了位得力的近卫来了?”遂当即传李浑进府相见。
待到李浑风尘仆仆地走进议事厅,向杨广呈上他调回晋王骠骑营任职的册命,说明来意,厅内众人方知,果然如杨广所说,杨坚、独孤伽罗因牵挂远在江南的爱子杨广的安危,特命李浑重新回到杨广身边,协助段达执掌晋王骠骑营,加强护卫力量。
“有金才随本王一道赶赴浙东,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杨广颇喜李浑来得正是时候,可以帮着自己堵上张衡、裴蕴的嘴,遂笑吟吟地将李浑呈上的调任册命递给二人,反问道。
裴蕴和张衡对视了一眼,还欲再劝,抬头间却见杨广的脸色已撂了下来,遂改口道:“王爷,李将军,请恕下官直言。王爷既传命由下官随同王爷前往浙东一行,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斗胆请王爷传命,由大将军梁默亲自护从王爷前往天台山,方可令人心安。”
李浑出身相府,一向自视甚高,此次且因他不堪在东宫忍受太子杨勇的排挤和冷落,借李靖离开杨广身边的机会,托人在独孤伽罗面前百般游说,才获得了重新调回晋王骠骑营任职的机会,尔今听裴蕴言外之意,对自己颇有轻视之意,不由得勃然大怒,上前劈手一把揪住裴蕴,冲他喝问道:“本将军随同王爷镇守北疆,对阵突厥之时,你这小子还不过是陈叔宝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如今倒小瞧起老子来了?不需那白发梁默,但由本将军统率一营人马护从王爷,尽可保得王爷此行无虞。”
杨广见状,忙上前喝止住李浑,对裴蕴致歉道:“金才言语冒犯之处,还望冲之莫要介意。梁默既为建康总管,不宜轻离职守,且本王身边除金才之外,尚有郭衍等人护从,料可无虞,冲之不必太过担心本王的安危。”
接着又转向张衡叮嘱道:“建平,在本王自广陵动身之后,你不得有丝毫耽搁,务须督促各地州郡衙署从速着手推行均田制,本王相信,均田制一经在江南各地真正推行开来,江南百姓手中有了田地可种,就决不至生事造乱了。推行均田制见到了效果,本王这趟浙东之行也就平添了几分把握。”
裴蕴挨了李浑的一顿呵斥,心里虽窝着一团火,因见杨广心意已决,只得强忍着怒火,和李浑商议起杨广此行的护从事宜来了。
张衡从杨广殷殷的叮嘱中感受到了自己肩负的重担,也不再坚持劝阻杨广,而是打定主意,暗中传命沿途的州郡官府,务需保证晋王一行安全抵达天台山。
在张衡、裴蕴两人相继告辞,离开议事厅后,杨广单独把李浑留了下来,向他询问王妃萧厄在长安宫中的情形。
“王爷,你就是不问,我也正欲劝您,还是尽快将王妃接到广陵,您的身边来吧。”一提及王妃萧厄,李浑面显忧色地劝说杨广道。
“这是为何呀?”杨广暗吃了一惊,忙追问道。
“不瞒王爷,此次末将奉调离京前,曾专程进宫面见王妃,询问她可有书信命末将带给王爷,王妃为免使王爷分心,故而只命末将带了口信,说她在长安宫中一切都好。可是,末将却听说,有人意欲对王妃不利,在宫中造谣说什么,自从王妃进宫居住,前些年曾在宫中出现的那只恶鬼又出现了,要千方百计地惑使娘娘疏远王妃。末将担心长此以往下去,娘娘要是听信了歹人所造的谣言,将宫中闹鬼之事归咎于王妃,只怕就要对王妃大为不利了,因此,力劝王爷,还是及早将王妃接来广陵为好。”李浑虽然没有说明唆使人在宫中造谣、诋毁萧厄的人就是太子杨勇,但杨广也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联想起不久前张衡劝说他的那番话,不由得激凌凌打了个冷战。
“母后一向对厄儿亲信有加,想必不会听信这些无稽之谈吧?再者,厄儿如今怀着身孕,也不宜远行……”杨广目光游移地望着李浑,喃喃自语道。
“禀王爷,近来京中确不甚安宁,先是为了清查刘居士的同党,东宫派人捉了几十位官宦家的公子,关在大理寺鞠问,继而又传出宫中闹鬼的消息,王爷对此不可不防呀。”
“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