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坚那里得到了任用江南士子为官、南陈归降将佐统军的承诺,杨广喜出望外,辞别父皇,出了临德殿,兴致冲冲地前往正阳宫去见母后独孤伽罗。
正阳宫门外,掌事宦者何柱儿早就在候着杨广了,大老远地就迎了上来,冲杨广施了一礼,笑着说道:“王爷要是再不来,咱家可要到临德殿去请您了,娘娘、乐平公主正同王妃在正殿内说着话呢,咱家这就引王爷去见娘娘。”
“长姐也在?昭儿、简儿两个娃儿在吗?”杨广听说长姐杨丽华也在正阳宫中,甚是高兴,随口向何柱儿打听起自己的两个儿子。
“两位小王爷都在,都在。”何柱儿一面笑着答道,一面向身边跟随着的小宦者吩咐道,“快去通禀一声,晋王来向娘娘请安了。”
那小宦者得命,撒腿如飞地跑到正殿向独孤伽罗报信去了。
杨广由何柱儿在前引领着,走至正阳宫正殿门外时,已见长姐杨丽华和王妃萧厄联袂迎出了殿外,忙疾趋向前,躬身向杨丽华施礼道:“阿纵见过长姐,长姐一向可好?”
杨丽华走上前来,拉起杨广的一只手,上下打量着他,回头对萧厄说道:“近一年没见,阿纵又长高了许多,也壮实了些,像是个大元帅的样子了。”
萧厄微笑不语,冲杨广说道:“母后一听说你来了正阳宫,本欲亲自来殿外迎你,经长姐和我苦劝方止......”
“见了母后,你多拣些轻松的话题说,记下了?”杨丽华边拉着杨广转身往殿内走,边压低声音叮嘱他道。
独孤伽罗端坐在殿内,眼瞅着杨丽华拉着杨广走进殿来,不知为了什么,鼻子一酸,竟淌下两滴泪来。
杨广见此情形,忙轻轻挣脱长姐的手,急趋向前,跪倒在地,向母后施大礼参见道:“不孝孩儿阿纵奉诏还京,来向母后请安了。”
“阿纵,娘的好儿子,娘叫你受委屈了。”独孤伽罗在杨广、萧厄抵京前已知道,以高颖为首的朝中大臣一致反对废黜太子杨勇,改为杨广为太子的事了,心里明白这次招杨广回京,算是白跑了一趟,故而有此一说。
“娘说得哪里话来,儿子在广陵过得一切都好,哪里受了半点儿委屈。”杨广记着方才在殿口长姐叮嘱他的那句话,有意将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满面笑容地说道,“厄儿还没禀报娘吧,她又怀上了。”
“在你来之前,厄儿已同娘说了。唉,你大嫂这一去,娘也只有厄儿这么一个儿媳能陪陪我了,所以,阿纵,娘想留厄儿在长安多住些日子,你该不会埋怨娘吧?”独孤伽罗不经意地又提到了暴亡不久的太子妃元氏,轻叹一声,吩咐杨广平身、落座,向他说道。
“儿臣也正有此意,厄儿留在娘身边,儿臣回到广陵,也无后顾之忧了。”杨广心里虽然不舍,口头上却爽快地应承道。
“你们兄弟五个呀,娘看来看去,还是阿纵最孝顺,若非江南形势所迫,娘真想恳请你父皇立即将你一并调回长安来呢,也省得你夫妻二人分离了。”独孤伽罗话里有话地对杨广说道。
“娘,昭儿、简儿两个娃儿是住在正阳宫里吗?男娃儿顽皮,没惹娘不高兴吧?”杨广望了杨丽华一眼,忙把话题岔开道。
“没有,没有,有两个娃儿住在这儿,正阳宫还热闹些,娘怎会不高兴呢?何柱儿,去把两位皇孙带来。”一提起孙子,独孤伽罗脸色登时由阴转晴,忙不迭地冲何柱儿吩咐道。
“儿臣和厄儿此次奉诏回京走得仓猝,也没为娘和长姐准备下稀罕的礼物,只带了些江南的丝绣回来,娘和长姐莫嫌菲薄。”趁何柱儿去带两位皇孙的空儿,杨广同母亲和长姐唠起家常来了。
“阿纵,快跟娘说说,江南有什么好玩儿、好看的没有?待江南局势稳定了,我也陪着娘到江南走走、逛逛去。”杨丽华趁势向杨广打听起江南的情形来了。
“厄儿生长于江南,还是由她跟娘和长姐说说吧。”杨广冲萧厄使了个眼色,笑着答道。
萧厄心知杨广虽两至江南,却因公务繁杂,尚未得空到江南各地游玩,对江南各地的景色并不熟知,所以才请自己向独孤伽罗和杨丽华介绍江南的情形,遂凭着未出嫁前的记忆向她二人娓娓讲述起江南与关中的不同来了。
杨广边听萧厄讲述着江南的风土人情,时不时地还插言补充两句,将独孤伽罗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在了江南的风物上面,再想不起提到元氏之死,以及废立之事了。
“娘,我回来了。”
忽然,伴随着殿外一声清脆悦耳的童声,从殿外率先走进来一位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冲着杨丽华叫道。
“娥英,还不过来见过你二舅和二舅母!”正专注听着萧厄讲述江南风物的杨丽华闻声,转头瞧见是自己的女儿宇文娥英在前,杨广的两个儿子杨昭、杨简在侍女的照料下一摇一晃地在后,相跟着走进殿来,忙冲女儿吩咐道。
“你就是二舅?”宇文娥英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点也不见生地走到杨广近前,盯着他问道。
“怎么,这才几年的功夫,就不认得二舅了?”杨广存心逗她道。
“我且问你,‘日落沧江静,云散远山空’下面两句是什么?”宇文娥英像个小大人似地站在杨广面前,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竟考校起他来了。
她显然极受外祖母独孤伽罗的宠爱,当着她的面儿毫无寻常晚辈的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