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犹豫了一下,问道:“舅老爷若是问起来?”
他出身韩府,自然晓得韩公素向来对那些花花草草的看得很重。还记得曾经有人得了吩咐去给据说是极为稀有的“笑靥”牡丹嫁接,结果错了手,把枝干给割断了,后来其人被派去了琼州采买珍珠……
这貌似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那个人还没有回来,依旧在琼州、广州等地苦苦挣扎着。
桂花本开于秋季,寻常人哪里见识过什么叫四季常开之桂,光听名字,韩青就感觉有些不妙——这样的珍稀树木,想来也晓得必然是舅老爷的爱物,如今要去把花枝都给折了,对方怎么可能同意!
田储皱了皱眉,道:“你先去办吧,这两天舅舅不在徽园,若是里头有人问起来,你让他来寻我。”
韩青得了田储的话,果然快马去了徽园,他拿着田储的话当令箭,请了管事的帮忙,顺顺利利办完了差,带着一个小竹篓子漏夜回了京。
隔天清早,他去给田储复命,把那竹篓子放在桌上,口中道:“总共有桂树五棵,其中开了花的仅有两树,因徽园中的管事说取枝干不能用剪子,会发异味,是以全用的瓷刀削下来。”
说完,把篓子上头盖的几层厚厚的布掀起来,顿时屋子里就充满了馥郁的桂花香气。
田储上前两步,低头看了看篓子里的丹桂花,果然团团簇簇,开得十分喜气,他拾起一枝,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都软了几分。
一息之后,他把花枝放回到篓子里,对韩青道:“送到厨房去,让收拾干净了,捡出来一半用瓷瓶子装了,其余的做成桂花糕,一并送去护国公府。”
韩青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做成桂花糕?!”
取这价逾千金的四季桂花,就为了做桂花糕??
他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田储不为所动地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道:“让厨房用京里的做法做一份,再出去看看有没有会做广南糕点的厨子,请回来让那人用广南的做法做一份。”
说完,转头就出了门。
韩青亲自抱着篓子去了厨房,把田储的吩咐一一交代了,这才晕头晕脑地站在院子里。
日头有些大,他被阳光照得有些发烫,过了好一会才觉出不对来。
都尉向来对吃的东西都不太讲究,更别说糕点了,什么时候居然计较起桂花糕的做法了?
从前送礼,都是交给下头人打点,这一回,不仅全程盯着办,还连细节之处都定下规程。
韩青差点以为自己在发梦。
而田储交代完毕,换了身普通衣裳,隐了行迹,径直去了修义坊的韩府,在进巷子路上,恰好跟几个骑着马的人打了个错身,当先一人二十出头,打扮得十分寻常。
等进了府,他向着门房问道:“刚刚那个骑棕马的人出去的人是谁?”
门房先行过礼,才回道:“是辅国将军府的郑钤郑公子。”
田储点了点头,扔了鞭子,去寻韩公素。
韩公素正蹲在地上给一丛兰花分株,见他来了,连忙站起来。他看了看天色,一边就着一旁的面盆净手一边道:“怎么这么早?不是昨天才回的京?”
等洗干净手,他把田储带到自己房中,两人密谈了大半日,眼见到了申时,田储看了看时辰,忙道:“舅舅,我还有些事,明日再来找你。”
韩公素不禁有些诧异,道:“什么事情这么急?宫中那一位找你?”
田储摇了摇头,并不答话。他整了整衣裳,突然想起刚刚在巷子口遇到的人,于是问道:“早间我在外头遇上了辅国将军府的郑钤,他昨晚在这里歇着的?”
韩公素点头道:“他有点事情拿不定主意,过来问问我的意思。”又问,“有什么事吗?”
田储道:“他也有二十多了吧,看着人才不错,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动静?”
韩公素便道:“他从前脑子有些拗,翻不过来,现如今已经想转了,打算出去找人举荐个外地的官来做,我正打算问问你那里还要不要人……等明日再同你说吧。”
他正要起身把田储送出去,蓦地“啊”了一声,以手拍额道,“瞧我,总是想着让人去打听,居然把你这边给忘了。”
问道:“原听说护国公府一家去了广南大半年,你同他们家熟不熟的?”
田储沉吟道:“舅舅帮谁问的,想问什么?”
韩公素笑道:“就是那郑家小子,他想要说一门亲,盘来算去,看上了护国公府,他家里头已经没有长辈了,又与我是忘年交,正好我与护国公府上的姑娘有过两次接触,他索性就跑来问我了。”
他抚着下颌的胡须,道:“前一阵那小姑娘不是才遭了交趾的奸细暗算,中了剧毒?他怕有不好,打算趁着现在送些东西过去,再探探口风,如果没什么问题,以后也好谈,如果那毒好不了,也便算了,就当没这回事。”
田储的面色立刻就变了,冷冷地道:“他还是白身吧?”
韩公素点头,“虽是白身,但家中富裕,多少辈的家当全在他身上,也从祖辈承了不少往日人情,举止、性子都不错,以前是不太上进,这一阵想通了,正经做起事来,也像模像样的,是个好归宿。”
田储铁青着脸道:“他一个白身,以后怎么封妻荫子?护国公府的姑娘想要出嫁,什么人找不到,会去找他?”
韩公素不由得失笑道:“话也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