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南闯北做生意的,都明白机会稍纵即逝的道理。来得早吃肉,来得晚喝西北风。沿途水陆上浩浩荡荡浮满了粮船,可见收到风,想分一杯羹的人并不在少数。
李楚只希望此番雇佣的船老大走得快些,能让自己好整以暇,以合适的价格把手中的粮米脱出手去。
能到桂州的自然不止航运。
从江县地处黔东南东部,与广南西路交界,托老天爷的福,今年风调雨顺,粮米丰产。
宋庆乃是从江县第一大的粮商。
此刻的他正坐在官道旁的地上,大口喝着水囊里的水。
眼看就要走入桂州的地界,在他身后,上百号人看着一百七十多车粮,各自散坐着歇息。
才过了一刻钟,车队的头领就打了个唿哨,招呼人起来继续往前走,口中还不忘道:“都打起精神了,若是明日能到桂州城内,宋爷发话,一人得两匹布,三串钱!”
车队紧赶慢赶,才走了七八里路,就见前头停了长长一条车队,把官道堵得死死的,半点挪动不了。
一人上前去打听,过了好半天才跑回来,道:“前面有十几架车翻了,挡在路中间,正在通路呢。”他咋舌道,“我往前跑了这半日,数了数,光是这一条道上就有上千辆粮车。”
而在他说话间,身旁不断走过小商贩,他们或驱使驴子,或赶着骡子,还有人拉着矮马,无一例外,畜生的背上都重重负荷了粮食。
车队行动不了,这些单枪匹马的小贩却毫无阻碍,他们从大车的空隙间钻来钻取,还有人结伴而行,拖着脚力边走边聊着天,对着路旁的车队指指点点。
寒风凛冽,宋庆却急得头上都冒出汗来。
他随手抽出一块已经用了两天的汗巾,往额鬓处胡乱擦了擦,垫着脚尖往前张望,只求前头能动上一动。
后头来了两名小商贩,其中一人个头比较高,大概四十余岁,留了短须,一看他身上的打扮,随身带的行头,就晓得是一名老练的牙侩。他对着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训道:“早知道你懒成这样,此次就不带你出来了!你晓不晓得跑多一趟,就能多赚多少银钱?”
年轻人颇有些不服气地道:“你倒是勤快了,来来回回跑了这好几次,还比不上隔壁张大哥赚得多,人家多有眼光,留在桂州城里就不动了,眼见粮价一日涨过一日,你跑来跑去,还不如在别人在城里收粮倒卖!”
老牙侩啐了一口,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张小四他多少本钱,我们家多少本钱?就我们这点家底,你收得起粮吗?桂州城里头现在随便一张床都多少钱一晚上?你留着,要睡大街??挣的都不够花!”
两人说着说着,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宋庆竖起耳朵听了个全,更是急得团团转。他半数身家都押在这些粮食上头了,如今眼看就要到了,却被堵在半路,可不要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啊!
好在前头的车队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开始移动,次日傍晚,宋庆已经看到了桂州城门。
去探路的人回来报信,道:“大爷,还有十来里路,咱们往前赶赶,要排队进城,我去给大家伙买点吃的回来。”
宋庆大手一挥,道:“买什么吃的,不买了!等进了城,我请大伙好好吃一顿,这一路都辛苦了!”
来人苦着脸道:“前头排了八九里的路呢,我先买点干粮回来,等进了城,恐怕都要到半夜了。”
宋庆讶然,他打马往前跑了三四里,果然长长的队伍从不远处就开始排了起来,直直通到城门口,都是粮车。他仗着自己一人一骑,脚程快,便从最后一辆开始点,一路数到了城门口,等清点完毕,心中算了一遍这外头大概有多少石粮,脑子里不由得打了个咯噔。
守门的小兵早已在前头喊道:“有货的走左边,无货的走右边,都不要挤!”
宋庆忙从右边进了城,趁着天没黑,他打马直奔桂州城里最大的粮行。
粮行外排了长长的队,都是背着米来散卖的,看穿着,许多都是附近的农户,还有些应当是过来倒卖的小商小贩。
他数了数人头,心中大概有了数,转头送了名帖上去。
粮行里的伙计连忙将他迎了进门,大掌柜亲自接待了他。
宋庆与大掌柜寒暄了两句,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三哥,你我自己人,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这里有一百八十车细米,如今桂州城的市价是多少,你主家这里收又是什么价格?”
说完,不着痕迹地递了一个荷包去对方袖子里。
大掌柜意会,咳了两声,见会客间没人,低声道:“你不如放在手上两天,如今市面上已经涨到一千一百文一斗了,衙门里收是一千一百五十文一斗,我们这里对外收是一千一百八十文一斗,看这行情,还有得涨。我们主家打算再收七八日天,就开始慢慢发卖。是龙是虫,就看这一回了!”
宋庆道过谢,转头出了门,驾马前往桂州城里的码头,他扔了几十文钱给路边的一个要饭的花子,让对方帮着数从此时起,到明日酉时,码头处卸货的粮船一共多少艘。
做完这事,他又去问了城里头仓库,住宿的价格,这才急匆匆地出了城。
过了这许久,宋庆的车队还只排在距离城门两三里的地方。
等到次日,他从花子口中得知了光是这一日,就有三百余艘粮船靠岸之后,立时就去寻了大掌柜,把手头的粮食以一千二百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