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香玉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她睁眼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查自己,然后才是看四周。
敷了药的脖子,整整齐齐的白色里衣,一品的错丝提花锦被,身处上等雕蝠梨花木床上,房里点的是紫熏安神香。
啧啧,倒是从里到外都换得干净,身上不留一丝酒后乱性的痕迹。这风世子给的待遇,真真不是一般的好,如果面前不是一个嫉妒到丧心病狂的女人,那就更好了。
碧香玉面对手持铜盆倒了她一身水的俞萍莲,觉得空中应该响起一句话:“叮咚”,恭喜您激活世子府的宅斗模式,请选择翻身打脸或者扮猪吃虎技能。
她不由得扶额哀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贱人,你就是打扰了我好事的妓子?”
眼前的俞萍莲秀眉倒竖,一脸的凶神恶煞,一旁的粉衣丫鬟更是指着她的鼻子骂:“以色伺人的下贱胚子,长得一副狐媚样,也妄想与我俞家的小姐争宠,你哪点美过我家小姐?”
碧香玉有些怔愣,转头看了看美人塌镶嵌的装饰铜镜,里面映照着她的模样:肤白貌美丰胸细腰大长腿,确实……哪点都比这位小姐美啊,那小丫头片子是眼瞎呢还是眼瞎呢还是眼瞎呢?
身为长了一副狐媚样的玉楼主呆怔之后,觉得有必要让容貌与形态达到高度统一,于是她自然而然地起身,捏着漂亮的兰花指轻轻点在腮边,抛了个花楼姑娘的勾魂媚眼,轻启香唇道:
“哎呀呀,这位小姐可是出演了农家女勾引世子的那位?奴家前夜晕倒在世子怀里,哎呀,忘记了好多事情,请问您是莲儿还是萍儿呀?”
这俞家小姐的名字拆开以后和那些丫头也差不了几分,顶着类似的小模小样和小家子气,偏生就一副高人一等的盛气凌人,在这世子府也不记得收敛,果然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那粉衣丫鬟听了碧香玉的话,顿时臊得满脸通红:“你!你乱说什么,什么勾引,什么怀里,你……”
她不知所措的看一眼身边同样红着脸、且气得手绞袖子的小姐,心底立时有了底气,继续开口:“你这个下贱的妓子,我家小姐俞萍莲的闺名岂是你叫的?”
碧香玉眯眼笑,像一只偷腥的猫儿。
俞萍莲?哈,她恍惚记得,那位丰州首席大盐商俞家的嫡女,似乎不叫这个名字?
碧香玉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早听红巷有传闻,那位好色的俞家家主似乎早有意以嫡女与风府联姻,这嫡的还没迎进门,就有庶的急巴巴地用计上了门,还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看来世子府近期是没有婚礼的热闹看了,只要不是娶平妻,那所有的美人都只是纳入府的姬妾……啧啧,她不由得感叹,按照风子期推美人的速度,他怎么就没累死在床上?
碧香玉伸手拢了拢冷水浸湿的长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奴家……奴婢有眼不识金镶玉,原来您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是萍莲小姐!”她表情夸张,言语恭敬,身子却丝毫未动,还好好地坐在梨花木床上,未曾与俞萍莲行礼,就开始胡编乱造:
“萍莲小姐,奴婢可是听世子爷亲自嘱咐的,要好生教您些闺房之术,也免得您费力勾搭一场,让世子爷白白寻一回乐子,结果您到现在还没有kāi_bāo!”
俞萍莲:“……”
粉衣丫鬟:“……”你这个不要脸的!
“哟,难不成是奴婢看走了眼,您这是已非完璧之身,想要嫁祸到风世子的头上?”碧香玉挑眉轻笑,眼神却没有看俞萍莲,而是飘向她的丫头。
那粉衣的小丫头听了她的话果然大惊,一张臊得通红的小脸当下就惶恐得如白纸一张,这可怜见的,可真叫碧香玉心疼得紧。
俞萍莲倒是镇定,立时便发狠道:“呸!哪里来的下流货,竟敢毁了本小姐的清誉,桃红去给我把那个贱蹄子的嘴给撕烂了,叫她再敢乱说!”
那粉衣丫头桃红顿时跳起来朝碧香玉抓来,却扑了个空。
因为碧香玉好巧不巧地正起了身,掀起的锦被刚好落在桃红的脚下,这小丫头还没近她的身,便绊倒摔进榻里,又被枕头褥子给捂了个严实。
“莲姑娘可真真是开不得玩笑!”碧香玉扬起一双无辜的眸子,“奴婢可是跟您一条线的您不知道么?哎呀,不过说来,当了世子爷的女人,怎能还是个未破瓜的呢?您家里人没催促吧?”
进了世子府还是个雏,那不就是等于没人要?
清誉不清誉的,对于不受宠爱又入了世子府的庶女来说,确实不算有用的筹码,俞萍莲的脸色顿时有些红白不定。
碧香玉很满意,也深知她这惊世骇俗的言辞对于正统家养的深闺怨女来讲,有多大程度的洗脑效果。
她忍住笑得花枝乱颤的冲动,媚笑道:“您也看见了,奴婢可是烟花红巷有名有姓的招牌,不然也得不到世子对奴婢的这般恩宠,”碧香玉指点周围华丽的布置,补充道:
“可奴婢不愿与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世子爷又怜香惜玉不忍心奴婢漂泊,只得安排了奴婢顶着个丫头的名分,分到莲姑娘的名下,可不就跟您一条船上的么?”
“原来你知道只能做个丫头,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俞萍莲冷笑,“身为一个丫头竟敢跟主子顶嘴,以下犯上,按照世子府的规矩,该掌嘴二十!见了主子不下跪,仗责三十!”
她上前一步,扇了一巴掌过来:“自己去找管事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