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中立,听起来容易得很。可是君怀眦并非艾辛泽那种自由之人, “中立”二字对他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个人一旦和周围的人产生羁绊, 立场上难免就会有所倾斜。须知, 再冷情的世外高人, 也摆脱不了凡尘俗事。
何况天域有他的师门,有他的朋友,有他大半生的梦想和回忆。换言之, 他的“根”在那里。况且他还有一个论起偏执程度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兄长!要是让大哥发现他与魔人为伍, 还不知道到时会做出什么事来。
君怀眦不怕天、不怕地, 唯独惧怕那位人称“元凤仙君”的亲大哥。
但是艾辛泽的条件他又不可能不答应!一边是如父如母的兄长大人, 一边是情深义重的结发妻子。两相权衡之下,心中的天平终究倾向了弱势的一方。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的一方得不到珍惜,弱的一方享受着怜悯。
君怀眦深深地唾弃着自己, 同时也下定了决心:“吾答应你的要求。不过你若心存欺瞒,吾必追杀你至天涯海角。”
“相信吾,不会让你失望的。”魔王回以一个真诚的微笑,掌心握拳,抬至半空。等到摊开之时, 手上已经多出一颗龙眼大小的圆石。
这宝贝通体碧绿, 内里嵌有树根形状的天然纹路, 乍看之下像极了一只玉眼。且它质地光滑, 色泽饱满,本身就拥有很强的观赏价值,倒是一点儿也不像自然生成之物。
“这就是寿诞石?”廿玉娇手拿丝帕, 拭干了眼角的泪花,好奇问道。
“不错。”艾辛泽略微颔首,径直将这石头抛向狂鸾豪侠。
君怀眦单手接过,暗中动用灵力试探了一遍,发现此物确实富含生气,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材。这才稍稍安心,将它转手交给了妻子,并问:“如何使用?”
“贴身佩戴即可。”
“几时可以见效?”
“立刻。”
“好!”君怀眦眼中暴发精光,当即转身面对爱妻,冲她朕重地点了点头。
廿玉娇心中忐忑,不过还是勉强回以一笑。随后从腰间的香囊之中取出一个鎏金的熏香球,掰开来,倒出内里的香料,把寿诞石放了进去。又想到这东西必须贴身佩戴,于是红着脸,把整串香坠都塞|进了内衫衣襟。
下一刻,只见廿玉娇娇|躯一震,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浊气,额间浸出薄汗……君怀眦目露担忧,伸手握住她的右手,无声地传达着关心。
好在寿诞石果真神奇之至!眼看着妻子的容貌飞快地回复青春,头上的白发也逐渐变回乌黑,狂鸾激动得险些呼吸困难。虽然他自己也可以用障眼法将她变回年轻时候的模样,但那毕竟是假的;这次却是真的!
“效果你已经看到了,估且当作是吾之诚意。后续操作,吾自有安排,你可在此静候佳音。”
艾辛泽朗声一笑,长袖翻转,身形忽然化作一道黑烟。话音落时,早已远遁而去。他这般来无影去无踪,当真符合魔头的个性。
“哼!”君怀眦单手揽住爱妻,冷哼一声,挥手将洞门重新封死,隔绝了外面的天地。
……
且说魔皇父子离了云华仙阙,下一步就要返回大漠。一路上,两人再次展开了激 烈的交流——
“那块石头真的有用?”生儿重新变回人形,坐在父亲臂弯里,木着一张小脸怀疑地问道。
艾辛泽捏着儿子的小手,一边大步向前,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没用。”
寿诞石本是他从轮回树下的暗流中偶然发现的玉石石眼,由于沾染了地脉的灵气,所以焕发出蓬勃生机。上面虽也沾上了天道的些许力量,但是影响力终归有限。待到石头内里的灵气耗尽,作用也就消散了。
说他空手套白狼也好,说他撒谎不眨眼也好,谁会在乎这些?这世上从来就只有一种道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为什么要骗人?”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小家伙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做法。不得不说,银霄这个普天之下最擅于撒谎的家伙居然难得地教出了一个老实孩子。
“因为那样做对吾有利,”魔皇想了想,避重就轻地说道,“反正吾并不惧怕君怀眦的报复。”
因为不怕报复,就可以随便骗人吗?帝葬生表示理解不能。在他的心里,待人以诚才是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父亲的品性跟师父比起来真是差得太远了……
风儿瞧不上他,风儿的娘肯定也瞧不上自己的爹。这倒好,一家子小癞□□想吃别人家的白天鹅肉,说出去多难听!
“你以后不许再骗人了!”生儿越想越气愤,扑在父亲怀里,拿小拳拳锤他的胸口。
他那挠痒痒的力度当然伤不了魔皇,反倒惹得对方的语气更添宠溺:“就算吾骗尽天下人,也永远不会骗你。”
——这句话通常是男人对女人说的,陆演当年未必没有对弑神机说过,后来还不是变成了“屁话”?若是银霄在这里,不知会作何感想。
可生儿涉世未深,听后十分受用,立即就被哄得晕头转向。魔皇熟练地抚摸着儿子的脊背,就像摆弄着一只温顺的小猫。可见“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针对的对象即使换成小孩,也同样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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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堂而皇之地在京城里晃了一圈,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几乎是在事发之后半个时辰之内,此事就传遍了京都的各个角落。
一个头上长角